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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父亲是老知交,你说,我会把他当什么人来看?”我静了一下,只有说:“也是。”也是——最好如此。话题只能点到为止。再深的意思说出来,再有道理,都要尴尬或难堪,不如交由沉默来验证。赵小姐非笨人,亦不肯吃亏的,从前爱情上失利是意外。总不会、也不该再有第二次的意外。二十五约会不算不欢而散,至少,赵小姐仍愿意由我买单。陪她回画室,里头依然忙碌,许多安排都在等她决定,我未多待,开车回公司。车子是停在地下三楼的停车场,我乘电梯,到一楼时停住,门打开,外面站的人是叶文礼。见到我在电梯里,他很明显地一怔。我笑,“这么意外?”叶文礼也一笑,走进来,“刚才开车出去?”我道:“是啊。你呢?”叶文礼道:“上午跟齐东文一起到兆美开会到现在,我先下车,东文自己停下去了。”他口中的齐东文是他部门里最得力的,很认真做项目,历来成果皆有目共睹。而兆美,是赵宽宜的公司,陈立人多年后再找他合作,年后有共识,细节交由叶文礼去谈。跟赵宽宜作生意,轻易难应付,我由衷道:“辛苦了。”叶文礼笑了笑,未再聊下去。忽然就沉默了。气氛上并不感到有尴尬。在公司,相处起来一直都是这样的,话不讲了也不影响什么。说起来,我和叶文礼虽在一个公司上班,早晨例会也要见到,但私下要碰面或说话的机会却不太多。最近——这一阵子,我屡屡婉拒他的约。其实仔细算算,近来他找我的次数不能算多。从上床开始,我跟他之间就走默契,非固定;他未说过分明,对女性对象的结交也不曾中断。对这些,我完全能明白。社会多数只接受男女关系,玩玩可以,男人和男人若要正经,不能不顾虑现实。就如赵宽宜一直的选择,他可以接受男人,但不会要。不过如今,他却打破自己的原则。坦白讲,和他之间能到多远,某一部份的我从来悲观,对他轻易的抛去现实顾虑,心中总想他太矛盾。另一部份的我却理解他,以他性格,难坏原则,决定必不轻易。我亦信他所讲,换作别人,他丝毫不用犹豫。因而要讲矛盾,我也差不了多少。明知山有虎,偏要往山行便是形容我。到现在,我和他在一起要近二个月,除了不容易,更感到没有实在感。但这些,便都是现实。电梯在五楼停住,进来两个另个部门的职员,我跟叶文礼更没有说话。到六楼,我出去了,走两步,就觉得后头有人。我转过去,看是叶文礼,他神态自如,一点都不困窘。公司大楼是一层一个部门,我扬了一下眉,“有事找我吗?”叶文礼一笑,单手插放在裤袋。“想到找你要债。”我笑了,即道:“DomPérignon,我记得,酒早已经订好,这一阵子忙,一直没去拿,明天一定给你。”是当初讲好的——人事命令的确一星期下来,该项目负责人撤换,并且外调至东南亚分部。叶文礼点点头,但没有走的意思。他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着急——都这样久了,给不给也无所谓。”我笑道:“既然这样,你不如跟我一起去酒坊,由你付钱。”叶文礼微微一笑。“可以,就今天晚上吧。”我笑了一下,“我开玩笑的,哪可能要你付钱,我可不会赖账。”叶文礼似沉思的道:“那么明天吧,或者——算了,不管哪一天,你大概都要看一看。”我霎时无话。叶文礼看来,脸上带着一种模糊的近乎暧昧的笑意。他条件不差,气质略微阴郁,这么的神态,就隐约动人。他平声静气地讲:“程总,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的拒绝可以直接点,不用总找借口,我可没有逼你什么。”我心中叹,感到一丝为难。考虑的不仅在于同事关系——其实这是一件很私人的,说不说分明都该无所谓的事。都不算有过开始,何须讲了断。何况,拒绝的话怎么讲都是伤人心。彼此作为同事,更不好讲。也许开始就不对,不该因欢愉而忘原则——第一次我和他都喝醉酒,情有可原,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太多了,数不清,就这么放任。这一会儿过道上周围竟然都无人走动,只有我和叶文礼,相互地干瞪眼。这么静了一下,我开口:“抱歉。”叶文礼实实在在的笑了一下。“道什么歉,太怪了,都是成年人,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只是想,你以后大可干脆点。”我道:“我懂了,是我的思虑不周。”叶文礼点点头,忽问:“是什么样的人?”我愣了一下。叶文礼面带微笑,“不是吗?我猜,你应该是有对象。”我顿一顿,微有别扭,含糊地应他一声是。叶文礼盯着我,安静一下就抬手看表,“——都这个时候了。”再瞧来,“出去一上午,都不知堆了多少文件,要上去了。”他对我挥手,转过身,去按电梯。在和叶文礼的事情上,我确实做得不妥切。叶文礼在这方面是很爽快的,思绪亦清楚。他本就不求我什么。回到办公室,我深想一会儿,看了看分机,最后还是没有拨过去。如他所说,都是成年人,多解释,反而显矫情。我便办公,直到分机响起来;那时已要五点半钟,秘书Elin才进来对事项作最后确认准备下班。Elin尽最后一秒钟的责任,帮忙接电话。“是董事长。”都这个时候了——我感到意外,接过电话,一面挥手让她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