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然而回复的消息只有短短一句：【可以，很高兴跟你们合作。】 饶是木烟经验丰富，也愣了一会：不是，哪有像锦鲤那样问都不问就立刻答应的啊？她就不怕被别人坑吗！ 木烟看多了那种鬼精的作者，他们仗着有点才华，各种不把平台放在眼里，跟他们扯皮能把自己烦死，这还是木烟头一次见到这么随性佛系的人。 也许是惜才之心作祟，木烟有点不忍看见锦鲤如此“单纯”，默默给她套了个只顾埋头画画不理俗世的设定，心中暗想，既然锦鲤如此信任趣漫，那他们也不能辜负了人家才是！另外，这孩子也太没有防备心了，算了算了，既然是自己招来的人，以后还是多照顾一点，免得锦鲤哪天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司雨完全不晓得单凭一句话，木烟就脑补了这么多，甚至在还未正式签约的情况下，已经对她产生了怜爱之心。 天地可鉴，她前世是个职业漫画家，在数家网络平台上跳来跳去，早就把合同那点事摸清了，这当中有没有陷阱，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因此这会才大大方方答应了趣漫的邀约。 双方皆有意，聊得就特别顺畅，一个上午的时间，司雨就已经跟木烟敲定了合同的细节。不过让司雨惊讶的是，她都没开口，木烟那边就主动将条件提得十分优厚，好像生怕她会吃亏一样。 “你手上还有存稿吗？趣漫首页有一个新星推荐的栏目，位置非常显眼，在你的作品上架之后，我可以帮你争取到这个位置。”终于签下了这根好苗子，木烟松了口气，同时心思活络了起来，立马开始给自家傻孩子筹划起来。 “有、有是有……可这会不会太快了，不需要再多更新一点吗？”司雨有点懵，这待遇也太好了点吧！这种待遇她前世也只有在大红之后，才能享受到，可如今她只是个小新人！ “没事，你听我的就行。”身为拥有说一不二权力的主编，木烟表示这都只是小事一桩，她想捧的人，多分点资源怎么了！她说过锦鲤能红，就一定会实现！ 于是，在木烟的一路开绿灯下，司雨一天之内就将合同的扫描件传了过去，并将《时尚攻略》的后两话发上了趣漫。 因为木烟拍胸脯担保说一切事情交给她来打点，司雨只需要安心画画就好，再加上司雨的身体实在太弱，也没精力关注这些琐事，因此老老实实交稿之后，司雨就没再费心关注了。 倒是《风尚》那边的徐助理主动打来了电话，说是精修的照片已经洗出来了，让司雨过去一趟，同时爽快地给她结算了酬劳。 司雨查了查银行卡，钱不多，只有两万。她签的那家经纪公司要还抽成一半，相当于到手只有区区一万块，据徐助理说，多出的一万还是于玲私下掏腰包补贴的，算是对她拍到吐血的抚慰金。 两万块啊……司雨抚着心口，只觉得隐隐作痛，这点钱光是买药，就耗得差不多了，顶多支撑半个月，因为这病所需要的大多是比较昂贵的药材，可不喝药的话会很难受，周司雨家境不好，很大的原因都是被这一身病给拖累的。 还是钱的问题啊……司雨叹着气，更坚定了要趁早改行，模特这行也忒不好混了，工资不多，经纪公司还是个周扒皮，也难怪原身拼了命向往上爬，尤其在搭上异父弟弟纪临之后想尽办法算计他、抢他的资源。 照常喝完了苦得不行的中药，司雨打车赶去了风尚公司，出乎意料的是，来接她的居然是于玲。 只不过对比起拍摄时对司雨的不满，于玲这回的态度温和了许多，脸上有了笑容：“来了？这一次的拍摄，张超老师很满意，还说有机会可以再跟你合作，你赚大发了！” 于玲仔细瞧了瞧司雨的脸色，见她脸上没什么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不由就想起那天她吐血时的场景，多问了一句：“身体好点了吗？” “玲姐，我这是老毛病，不用担心。”司雨乖乖回答。 而她的注意力，其实都放在了于玲的头顶上。上次见面的时候，司雨留意到于玲头上飘着深粉色的光芒，可今天那缕光芒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浅浅的黑雾，于玲依旧无知无觉。 司雨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什么脏东西，于是在于玲转身拿东西的时候下意识就伸手一拂—— 谁料，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那丝黑雾的瞬间，她的脑海里立即闪过了一些画面：热闹的马路上，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儿被失控冲到人行道上的汽车撞飞，最后重重落在几米远的地上，流淌了一地的鲜血、无神的双眼，惊恐的人群……而那女孩儿的面容，正好与站在她面前的于玲有七八分相似…… 这些片段走马观花似的在司雨的脑海中一闪而逝，等她猛然回过神，顿时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那是什么东西……预兆吗？那缕黑雾是飘在于玲头上的，自己触碰到后才看到了这些画面，难道这预兆也是跟于玲有关，暗示于玲或者她的身边人会出事？ 司雨闭眼吐了口气，慢慢平复过于激烈的心跳，突然看见这种血腥画面，对她的冲击力还是不小的。 于玲本想跟她说起另外一件事，转头见她这样，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可别又犯病了啊！ “没，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不碍事的。”司雨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于玲，问，“玲姐，你是不是有个女儿？” 于玲一愣：“对啊。”她奇怪地想，平时自己工作跟生活分得很快，从来不会跟人聊起私人事情，这个周司雨是从哪里得知的？ 司雨又确认了一遍：“是上小学了吗？” 于玲点点头：“今年六年级。”见司雨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忍不住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随口一说，之前我听别人提起过罢了。”司雨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她现在有七成把握确定，闪过的画面里出现的那个女孩儿，应该就是于玲的女儿了，也就是说，那缕黑雾其实是在暗示于玲的女儿将会出车祸？ 司雨有些拿不准，她虽然是原漫画的作者，但也只知道主要人物的命运，向于玲这样只出现过一次的路人甲，她也不知道人家的人生轨迹。更何况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变数就更多了。 再加上，司雨现在还不十分肯定头顶上的黑雾是不是预示着凶兆，总不能直接跟于玲说，你的女儿可能被车撞吧？人家不打死她才怪！ 看来还是得自己亲自去验证一下……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于玲忘记了，她重新提到：“对了，这次成品出来，我跟主编都特别满意，我觉得以你的条件，可以去试试争取更好的机会。纪临，你听过吧？” 听到这个名字，司雨不自觉地咬了咬唇。 纪临，她怎么会不知道？纪临是那本《巨星宠婚》的男主，同时也是原身同母异父的弟弟，可司雨没料到会突然从于玲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当然知道。”司雨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如果没记错的话，接下来就是主线剧情…… 果然，于玲继续说：“纪临的新mv正在试镜女主角，时间定在这周五，你可要好好准备。我可以给你透个底，纪临所在的星飞公司已经被环艺秘密收购了，现在环艺正在物色新人，你表现好一点，说不定能被环艺看中签了去！你现在待的这个经纪公司啊，目光太短浅，处处都是坑，不成气候，你要是想跳离这个火坑，就一定得抓住这次机会了！” 经过上次拍摄，摄影师跟主编都对司雨赞不绝口，认为这个小模特带病还能坚持拍完，出来的成品效果绝佳，光凭这份敬业精神，就是业内少有，于是连带着原本不看好她的于玲也改观了不少。 见司雨愣住，于玲还以为她不懂得这话的分量，又嘱咐道：“总之你记住我的话，你可知道环艺背后的靠山是谁吗？是容城陆家！” 第5章 容城陆家，是司雨那本原作漫画设定中的一个超级家族。 陆家绵延数百年，根基极深，对外却低调得过分，外人几乎无法窥探到全部。世人只知道陆氏拥有着无可撼动的实业王国，却不知道他们在军政两界亦有极广的人脉，凡陆家子弟，非富即贵，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在陆家人面前露个脸。 只不过司雨那本《巨星宠婚》中，纪临才是男主角，故事也都是围绕着纪临在娱乐圈的征途展开，陆家的事不过是蜻蜓点水地一提，只是原作中的……背景板，并没有展开来细说。 在近几年，原本专注于实业的陆家开始悄然进军娱乐圈，纪临最开始签的星飞公司，就是被背靠陆家的新公司环艺收购。 环艺虽然是新公司，但有陆家做靠山，起码不用担心缺钱缺人脉，于玲的这个提议，倒是让司雨有点心动。 司雨记得，原身当初没经验，被那家野鸡模特公司哄骗着签了不平等的五年长约，想解约？要么干足五年，让公司剥削个够；要么赔钱，三千万！一分不能少！ 三千万啊！司雨咂舌，短时间内她哪里凑得出那么多钱？除非卖身——不过就她这病殃殃的样子，谁稀罕看上。 想到这，司雨看向于玲，语气十分真诚地道：“玲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我会考虑的。” 于玲还以为她会一口应下，毕竟这样的好机会不是天天都有，跳到环艺去，总比待在这小破经纪公司要好吧？ “那mv的试镜……”于玲问。 “我再想想吧。”司雨含糊不清地应道。 司雨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她能不能不去，在原漫画中，这场试镜是纪临暗箱cao作把女主角给了周司雨，挤掉了其他几个有实力的竞争者，其中一个竞争者还是个颇有名气的女团成员，这人试镜完后在微博上内涵了几句，引得粉丝皆是愤愤不平，一直吵闹着说试镜有黑幕。 本来要是周司雨拍得好，这事也就过去了，但她非专业出身，拍得一塌糊涂，不单单让人笃定了“这种水平都能上，肯定走后门”的猜想，还差点毁了纪临寄予厚望的新专辑。 纪临的粉丝们一看主打mv拍成这鬼样，糊弄谁呢？粉丝们自然是不舍得责怪自己的爱豆，于是一致将矛头指向周司雨，人rou搜索、铺天谩骂全砸在了她一个人头上。 最后还是纪临顾着她这个jiejie，主动站出来背锅，将舆论压下去，这场风波才算暂歇。但又因为纪临保护周司雨的举动太明显，众人开始脑补他们俩的关系，各种不堪的猜测都有，所以虽然表面上mv的事被揭过去了，但周司雨立马被纪临粉丝拉入了黑名单，从那以后都没怎么待见过她。 周司雨本就敏感自卑，这次之后，她就怨上了纪临，尤其得知纪临是自己的异父弟弟后，两人之间巨大的落差更是把她逼疯了…… 司雨叹了口气，这些事当然不能告诉于玲，她也不想走上周司雨的老路，要知道纪临的女粉可是非常疯狂的，得罪了她们，就别想好过了。 谈完事，司雨从于玲办公室里走出，正想乘电梯下楼，谁料电梯门一开，就看见里面已经站了几个人，其中为首的少年穿着一身朋克风，身上缀满了金属挂饰，低着头在玩手机——正是刚刚才拍完广告的纪临。 察觉到电梯停下，纪临这才舍得将黏在手机屏幕的视线挪开，抬头望向电梯口，这一看，整个人就呆住了。 司雨查过纪临的资料，自然认得出他，见纪临一副见鬼的表情，她主动退后一步，示意他们先下去，自己等下一班。 “没，没事……”纪临抢先开口，抬手就按住开门键，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急得有点结巴了，连忙清咳了一声，眼睛看着地面，继续道，“进来吧，反正没几个人。” 站在纪临身后的助理小艾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 别以为她听不出纪临话音里的雀跃，不就跟人姑娘打了个照面，至于这么失态吗？小艾觉得自己仿佛一个cao心儿子被美色所迷的老母亲。 见纪临坚持，司雨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道了谢，抬脚踏进去。 相比起纪临一直暗中偷瞄的行为，司雨就淡定多了。 毕竟纪临也算是她这个作者创作出来的亲儿子，能见上一面有什么不好？ 然而，司雨却不知道，此刻纪临的内心活动早就乱掉了…… 这是他的，jiejie啊……从小素未谋面，还是从纪家一个老保姆的无意说漏嘴中，才得知她存在的jiejie啊…… 纪临刚开始还能克制住自己，偷偷地往旁边的人身上看，后来就越发光明正大，视线几乎钉在司雨的侧脸上，边瞅边觉得司雨的脸色怎么那么苍白，是吃得不好，还是睡得不好？她的病要紧吗，以后该买什么样的补品送她呢？如果要送，该以什么名义呢？ 不知不觉，纪小少爷的思维已经走偏了，欢腾地把自家jiejie未来五年的健康规划都给做好了。 不怪纪临考虑多，实在是上次司雨吐血的事让他吓到了，从前他只从资料上看见说司雨身体不好，那天还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司雨体质是真差，甚至，脆弱得如同薄薄一张纸，一用力就会碎掉。 纪临家境优渥，可从小到大，却没怎么感受过几分亲情。纪父是个成功的商人，忙得脚不沾地，一年下来，待在家中的日子满打满算不足一个月；而且纪临早熟聪慧，很久之前便知道，他爸养在外面的情妇能组成一个足球队，之所以没有出现什么私生子动摇他的地位，纯粹是因为纪父身体有缺陷，一辈子只得他这么个儿子罢了。 至于他的母亲……纪临嘲讽地笑了笑，应该说，他和司雨两人的母亲是个合格的贵妇人，却不是合格的母亲。她好像终生以嫁入豪门为己任，甚至不惜抛弃亲生女儿，等到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如愿以偿，她便又将纪临这个“工具”抛之脑后，整日流连各种聚会，几乎不着家，更别提教养纪临了——那是保姆的事。 所谓的家人，不过如此。 因此，没有人知道，当纪临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自己还有一个血缘上的jiejie时，是多么高兴。他做梦都想拥有一个平常的，能偶尔关心一下他的家人，不用关心太多，只要别视他于无物就好，这么简单的要求，他的父母从来不肯做到。 思及此，纪临的目光黯淡下来，但当眼神触及司雨时，又蹭地亮起。 纪临早就从于玲口中听说司雨带病还要坚持拍摄的事情了，他与有荣焉地想，他们不愧是姐弟，对待工作的态度分毫不差，这么说来，司雨肯定也会接纳他这个弟弟的！ 纪小少爷怀着一腔不知从而来的迷之自信，在心中猛地点了点头。 而作为承受这股灼热注视的一方，司雨忽然觉得后背发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细微的动作立刻被时刻留心着她的纪临察觉了。 下一秒，司雨就感觉头上罩下一片阴影，紧接着，一件犹带着主人体温的皮夹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司雨讶异地抬头，却见这位“雷锋同志”早就撤回了手，收敛起了目光，摆出一副十分正经的模样。 意识到司雨看过来，纪小少爷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但嘴上却还死撑着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冷就多穿点衣服，这件送你，不用还了。” 司雨：……可是大夏天的，她热啊。 正好这时电梯到达底层，门一开，纪临就像要掩饰什么似的，率先一步迈出去，头也不回地冲着司雨扬起手，姿态十分地潇洒。 ……如果忽略他走路同手同脚的话。 落在后面的司雨忽然有点担忧：这孩子……不会是个傻的吧？ 一离开司雨的视线范围，纪临就忍不住笑起来，旁边目睹全程的小艾见状，幽幽说了句：“纪哥，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纪临回过神，问：“像什么？” 小艾道：“像只开了屏还硬要把翅膀凑到人家跟前去的公孔雀。” 纪临：“……”宁小艾你半年工资都不想要了是吧！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