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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见一震,仿佛是不可置信一般,盯着晋嫔道:“你说什么?” 晋嫔看见她眼神幽冷如锥,不觉也有些害怕,嘴上却不肯服输:“我说翊坤宫的福薄命短,也不过这几日了。” 嬿婉温言道:“好了,空口白舌说这些话,本宫可受不起,也不敢听。若是传到了皇上耳中,还以为后宫妄议,只怕要怪罪,meimei们还是别说了。” 香见霍地站起,蹲了一蹲便算是告退,径自走了。 庆妃皱眉道:“瞧容嫔的样子,这样嚣张,真是半点规矩都不要了。” 嬿婉虽然不悦,面上去依旧微笑温婉,“皇上一向都不与容嫔meimei讲规矩,也怪不得她。” 晋嫔轻哼一声?:“她以为有皇上的宠爱就为所欲为了么?膝下无子便是没福,那怕是有了子息,也不过和死了的淑嘉皇贵妃一般,上不得台面。” 嬿婉不觉莞尔,忽然瞥见人群中并未有颖妃的身影,口气便有些冷:“怎么?颖妃还没来?” 座中有一二蒙古嫔妃,便解围道:“颖妃娘娘身子不适,所以不来。” 春婵明白自己主子心中的不快,便道:“颖妃小主不来,也总该送七公主来,到底十七阿哥是七公主一母同胞的弟弟,也该来看看。” 那蒙古嫔妃似笑非笑:“七公主孝顺,听闻颖妃娘娘不适,便要亲自陪伴,不肯前来。想来十七阿哥与七公主一母所生,必定能姐弟连心,一切明白。” 嬿婉胸口一闷,想要说什么,到底忍耐了下去,换作温柔笑意:“那也是。颖妃替本宫养育七公主,着实辛苦。的确得保养好身子才是。” 众人言笑晏晏,再也不提起此事。嬿婉看着雪白粉糯的孩子,那样天真的笑脸,也抹不去心中的不快。与自己言语对答的也不过是蒙古嫔妃中的小小贵人,亦无多少谦卑神色。她们所仰仗的,无非是颖妃。而颖妃为蒙古嫔妃之首,多年来不与自己亲近,对翊坤宫也不过礼数而已,所仗的,不过是蒙古诸部的势力,才能隐隐与自己分庭抗礼。她才能以无子之身居妃位,养公主。 而这家世,正是嬿婉所最缺憾的。 嬿婉轻轻握住了拳头,乌拉那拉氏早已落寞,她这个皇贵妃,必得牢牢握住这后宫权柄,压制诸人,才得安生。她轻轻吐一口气,千辛万苦得来的,怎可再被轻易动摇呢?那怕是垂死之人,都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唯有生息断绝之人,才是最让人放心的。 看见坐在轿辇上,心急如焚,一味催促着抬轿的太监:“快些!快些!”她素来性子冷淡,又不屑与宫中嫔妃来往,今日如此急促,连伺候她多年的阿吉都暗暗纳罕。 阿吉赔笑道:“小主好歹说句话,您急着要去哪里?” 香见直视前方,“翊坤宫。” 阿吉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拦在轿辇前,“小主三思,翊坤宫去不得。” 香见简短道:“去得。” 阿吉仰脸看着她,“皇上说了,去不得。谁去了就陪皇后在里面待着,再出不来了。” 香见看也不看她,示意小太监们放下轿辇,自己走了下来便往前去。阿吉登时吓得呆了,愣了一愣才醒过神来追上去。 香见足下极快,匆匆到了翊坤宫门口,便见门庭紧闭,灰尘满地,心中不由一酸,便伸手去推门。阿吉忙劝道;“小主,没用的。您忘了,这翊坤宫的门是从里头锁住的。” 香见意外之余也顾不得那么多,径自推门而入。阿吉犹豫片刻,忙闪身跟进去,慌慌张张关了大门。香见走进翊坤宫,只见院子里草木茂盛,倒依稀还是旧日的样子。只是四下里寂静异常,在这夏日底下,倒显得格外冷僻。香见心里担忧,便直直往里走,到了殿前,却突然怔住了。原来殿前的石阶下,却是海兰直挺挺跪在那里,身边还跟着一个太医和一个宫女。 香见入宫五六载,见到海兰的时候并不多,只是重大的年节时才在人群里远远地望见一眼,所以也不熟络。海兰也不知跪了多久,身上都被和湿透了,整个人摇摇欲坠,却只是咬着唇硬挺着。 香见有些不忍,屈膝请了一安道;“愉妃,天气这么热,你这样跪着,当心中暑。” 海兰略略点了点头,眼睛却只望着门口,半分也不肯挪开。她哀哀泣道:“jiejie,你已抱病,为何不让江与彬好好诊治?哪怕病得重了,只要你肯治,也能久些。也省得惢心日日为jiejie病情悬心。” 香见俯下身来,不肯置信,“真的病得那么重么?”她扬声,“皇后,只要你愿意治,我去告诉皇上,皇上再狠心,总会听我的。” 海兰闻声抬首,感泣不已,“是,是,jiejie,皇上会听容嫔的。”她说罢,哀恸不已,“姊姊,你见一见我好不好?永琪已经死了,只剩下我和永璂。jiejie,你若不好好活着,我与永璂还有什么可以寄托?” 里头久久寂寂无声,终于,有女声响起,“海兰,你来看我,是自陷险境之中。真的,不必了。”她的声线温婉而脆薄,“海兰,见与不见,只要你善自保重,彼此就是心安。” 果然,再过了许久,终究还是无人出来。 香见抬头,一小方碧澄的蓝天,被四围宫墙隔出。天上的白云大片大片被朗风吹着,消散得无影无踪,单空余一片孤零零的天空,蓝得空旷而孤独。日颖在暗红色的檐下转移,庭院内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