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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窗外是露台,我看见赵宽宜。他和我背对,确实是换了套衣服,似在讲电话。我别开脸,见墙上挂了好几幅画。那些画都有来头,多是真品。我依序欣赏,走到最后不禁停了停。名画换成了照片。黑白照片里有从前那幢洋楼,停在花园前的裕隆汽车,双人合影——是年轻的赵将军和他的英国太太,一个着军装,一个草帽搭素面长洋装。英挺帅气,甜美青春。陆续的,合影的人变多了,有父亲和儿子,或者女儿,或三个人,偶尔一家四口。赵将军的一对子女都是眉眼似他,整体轮廓像外国妻子。照片换成彩色,是赵老年轻的模样,和他太太一起,两人共乘一辆机车,那年代很普遍的伟士牌。再来的照片里换了背景,多了岁月。将军老了,赵老也不算年轻,有的人再不见,然后多了别人。我从没看过赵小姐年轻的样子,她最不喜欢留照片,家里柜子上更一张也没有放。但眼前这一张,赵小姐窈窕而美好,扎着马尾,白制服蓝裙子,她挽着赵太太,笑容很甜。照片角落有写了日期,算一算,差不多是她高中出国前照下的。之后就没有了。余下的都是家族照,里头几乎不见赵小姐,不过可以找到赵宽宜,其他人我多不认识。只其中一张,赵宽宜站在最左侧,而赵小姐在他身旁,两人有笑容。我心中略有微妙。不知这是赵宽宜几岁的时候?他身量才高过赵小姐一些,模样似孩童又似少年。“这张好像是在国外照的。”身后传来一句。我一顿,转头看见赵宽宜。他关了落地窗,上前一步,目光落在那张照面上。他说:“是了,你看,这边写了地点,在瑞士,圣莫里兹。”我仔细看了眼,“真的是。”想了想问:“这时你几岁?”赵宽宜默了一下,才道:“应该是十三岁。”我忽福至心灵,“十三?这张是不是暑假拍的?”赵小姐和萧先生结婚第三年,趁着学校暑假,带他一起去瑞士。他回来,带了一袋瑞士糖给我。“大概吧。”我听他口气,便转移话题:“后面都是房间?”“嗯,还有一间书房。”赵宽宜道:“要去看看?”“哦,不用。”我笑,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外婆刚才问我晚上打牌。”赵宽宜示意我往楼下走,一面道:“她昨天玩了一晚上,输给外公不少,老说着不甘心。”我道:“你外婆算好了我们四个人玩。原来你会玩的?”“只一点。”赵宽宜睇来:“你不会?”“会,但也是一点。”我佯作担忧:“看你外婆的样子,是要狠杀四方。”赵宽宜略抬眉,“哦,你怕输钱?”我笑得含蓄,“是不喜欢。”赵宽宜便讲:“放心,他们玩得底数很小的。”赵家的晚饭是正统的中餐。大约还在过年间,有几道名称喜庆的菜点。老太太是不下厨房的,她跟赵小姐一样,只用口头指点,全凭阿姨本事。赵宽宜开了下午带回来的酒。ChateauLagrange口味浓郁,但滑顺,很搭称稍嫌油腻的饭食。这一顿饭吃不太久,老太太迫不及待的赶大家上牌桌。玩得是十三张,这个我却是不会了。赵宽宜和我道:“和十六张打起来没差别,计番算法不同而已。”“没错没错,不过记着,丢过的牌不能胡啊。另外,我们这里呢,是打一千五底,三百元一番。”老太太一面抓牌,一面说。我不禁瞥了眼赵宽宜,他神情自如。我只得讲:“没问题。”老太太眉开眼笑,不过觑了眼赵老:“说好了,不准赖账。”赵老呵了声。“都不知是谁赖呢。”“记着你这句话。”老太太道,率先打出一张牌。刚才饭席多讲正经,闲话少,这会儿两位老人家——尤其老太太,摸过两圈后,胡了牌后,不仅玩兴,话匣子亦大打了开。除了话家常,两个老人家什么都讲。这中间,赵宽宜倒是说得不多,我也是。老太太提了几个人名,都是我不知道的,倒有一个叫玉珍的,初来时赵老讲到过。那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喊她姑姑的。隐约又听她提了一个英文名,Heather。“——说起来,她跟宽宜同岁,哦,你也是,都是年轻人,能聊得来的,假如见面的话。说来你们年轻的,好像一个个都光忙事业,那样不好,要多出去玩,认识多一点的人。”我只笑笑未附和,手上有点忙不过来。两圈下来,我给出的筹码着实可观。我喝了口红酒,不禁看一眼赵宽宜,他倒好,未输未赢。赵宽宜似有察觉,目光睇来,好悠哉的丢出一张七条。我在他下家,一怔,即刻叫吃,打一张四条。赵老端起红酒,“可不行作牌送人。”赵宽宜亦喝了口酒,淡答一句:“我从不作免费生意。”确实也是,他这句话讲完,我心中感激未尽,后头就被他倒胡了一把。好容易才玩到第四圈,两瓶红酒一滴不剩,而我的筹码也尽空。赵老起身活动,老太太意犹未尽。“这才十一点?至少还能玩个四圈…”“休息一下再玩吧。”赵宽宜讲,起了身,“我去买点东西。”老太太扬声问:“家里不缺东西,你买什么?”“一会儿回来。”赵宽宜只说,拉了我一把,一面去拿外套锁匙。我会意,也穿了外套,跟他一起换鞋出门。关上门,进了电梯我才说话:“你们玩得底数可真是小啊。”赵宽宜看来,略一抬眉,“你不说会吗?”我亦挑眉头,“那你不说你只会一点?”赵宽宜毫无反省:“比起外公外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