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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没有在室外活动,走了半圈,沈培已经虚汗直冒,靠在谭斌身上直喘气。 “我累。”他低声说。 谭斌扶他在附近的长椅坐下,揉揉他的头发,“你歇会儿,我自个儿跑两圈。” 等她绕着湖岸跑回来,发现沈培面前蹲着两只金毛犬。 他揉弄着其中一只的下巴,那小家伙享受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呼噜声,另一只用舌头吧嗒吧嗒舔着他的手心,尾巴摇得象风中的狗尾巴草。 谭斌认得这两只狗,一只叫汤姆,一只叫杰瑞,令人印像深刻。 她想过去,走到一半却停下脚步,凝神看着这幅和谐的图面,眼角慢慢变得湿润。 沈培的脸上,竟有隐隐的笑意。 这是从甘南回来后,第一次看到他笑。 谭斌抬头,发现狗主人就在不远处站着,并没有上前干预的意思。 她对他感激地笑一笑,那人抬起手,贴着棒球帽的帽檐遥遥致意,还她以微笑。 吃过早饭文晓慧打电话来,谭斌趁机托她帮忙,“亲爱的,帮我搞只小狗来。” 文晓慧办事神速,第二天就送来一只两个月大的蝴蝶犬。 很活泼的一只小狗,贪吃,非常黏人。开始还有些怯怯的,二十分钟后就开始四处蹦高撒欢儿。 把三人挨个闻了一遍,最后认定了沈培,叼着他的裤脚不肯松口,象个特大号的毛栗子坠在他脚边,走哪儿跟哪儿。 “给它起个什么名呢?” 谭斌揪着它硕大的耳朵,“既是小姑娘,又长得这么漂亮,就叫小蝴蝶好了。” 文晓慧大笑,“我服了你,可真能省事儿!” 沈培没说什么,可是看得出来很喜欢,他向文晓慧道声谢,便离开客厅进了画室。 小蝴蝶立刻扭着圆滚滚的屁股跟过去,四只短短的小胖爪,在地板上拼命划拉,活象只长了毛的乌龟。 谭斌看得好笑,跟文晓慧说:“那些小家伙好象特别待见他,看见他就巴结的不得了。” “狗和猫在这方面都挺灵的,好人恶人一眼就明白。”文晓慧笑,“碰上我,它们肯定躲得远远的。” 她是第一次来沈培的住处,对客厅四壁的装饰发生兴趣,四处遛达,最后在几个竖在地板上的画框前站住。 “这是沈培的新作?”文晓慧凑近了细看。 “啊,你觉得怪不怪?” 文晓慧离远几步,再仔细看一会儿,然后说:“我说实话,你不会生气吧?” “您就别矫情了,有话请说吧。” “我倒感觉,沈培象是开窍了。他以前的作品,软绵绵的没什么意思。这几幅,反而象任督二脉开始打通的标志。” 谭斌用力撇嘴,“且,说得跟真的一样。” “是真的,你不觉得,这些画面都有一种非常的张力,象在表达什么?可惜,我理解不了。” “去你的吧,越忽悠越离谱,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是我说你谭斌,你这人快废了,脑子里除了你办公室那点破事儿,什么都装不进去。” “那是,如今能给我安慰的,只有工作上那点破事儿了。” 文晓慧朝天翻个白眼,“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因为要买狗粮和项圈,两人开车到附近的大型超市。 在进口食品的货架处,谭斌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他微微俯身,正全神贯注地挑选咖啡粉。从她的方向,只能看到他沉静的侧脸。 谭斌莫名其妙地僵在那里,甚至无法挪动一根手指。 “喂,看什么呢?丢了魂儿一样。”文晓慧拉着她走开。 谭斌再回头,货架前已空无一人,仿佛刚才只是她的幻觉。 排队等着结帐,文晓慧不停地抱怨飞涨的物价,她依然有点恍惚,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胸口似填着一块木塞难以呼吸。 有那只缠人的小东西要应付,七天假期过得飞快。 长假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谭斌第一次感受到蓝色星期一的症状,几乎不想去上班。 办公室的气氛也很懒散,尚未从长假中恢复元气。 谭斌约了产品经理谈事,两人一商量,索性溜到建国饭店,边喝下午茶边聊工作。 这位产品经理是谭斌做项目经理时的旧识,两人为工作并肩对外过,也关起门拍着桌子互相指责过,关系却一直很铁。 话说到一半,他压低声音,“Cherie,小心你下面那个周杨,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谭斌楞一楞,然后笑着问:“这话从哪儿说起?” “那天K歌,你不是没去嘛,他喝高了,跟旁边人说,你的SalesTarget涨百分之三十,是他故意放的水。” 谭斌放下咖啡杯,放假前的镜头一一回放,她的指尖开始慢慢变冷。 “平时看他挺豪爽的,谁想得到还有这一出?” 谭斌扭过脸,讥诮地冷笑,“我完成不了任务,他也没什么好处。他不会蠢到以为踩掉我,他就可以上位吧?” 同事微笑,“Cherie你的思维太直线了,一心都在你那些合同上。周杨很早就说过,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摊上一个女老板。你再想想,踩低你,谁可以从中得利?” 乔利维。 谭斌咬住嘴唇不说话,胸口起伏得厉害。 “Tony还在的时候,几次三番动员我去做Sales,我死活不肯去。做技术的虽然没什么大前途,可是环境简单。你们那儿汇集的全是人精,稍不留神,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我才不找那不自在。” 谭斌没有回办公室。 和同事分手后,她开着车走在拥挤不堪的二环上,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无助。 就象不会游泳的人落在水里,四处都是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任由身体一点点往水底沉下去。 想起程睿敏那个关于游泳的故事,对着前方的空气,谭斌不禁笑出来。 很多次遇到荒唐事,她唯一的反应,只有微笑。 因为不能痛哭。 不知不觉间,几乎是靠着本能,把车开进沈培楼下的停车场。 推开门,屋里没人,王姨常用的围裙搭在沙发扶手上,大概买菜去了。 谭斌精疲力尽,扔下包换鞋。 一串铃铛响,小蝴蝶跌跌撞撞跑出来,咬着她的裤脚往屋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