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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想到如今的光景如此不好,到底担心留在梧桐村的李母。和墨泉阁管事商议一番后,承诺每年都会将一定数量的画送到墨泉阁,直到合约结束为止。紧接着,他便收拾起东西来,带着没吃完的辣椒酱和茄子干,以及画具和衣物被褥等东西,准备回乡了。这回他终于租了一辆骡车,怕累坏骡儿,他也不敢走得太快,只撑着伞,慢悠悠地往回走,走了两天,终于在宵禁前回到景宁。李母显然早就知道李昕伊要回来了,喜不自胜,花了半天时间做了一大桌菜,还叫来了吴阿公一家,为李昕伊接风洗尘。李昕伊没想到,自己年后离家不过半年,不仅被狸花猫和大黄狗夺去了李母的宠爱,如今还要降格成为“客人”,被“接风洗尘”了。“这回回来了就不走了吧。”吴阿公问道。李昕伊咬着一只河蟹腿,是吴参从溪滩那边捞的,被李母炸得松脆,味道很是不错。李昕伊放下河蟹腿,回道:“不走了,阿娘一人在家,到底放心不下。何况处州那边米粮贵得很,画也不好卖。”吴阿公叹息道:“这雨下个不停,作物都烂在了地里,百姓的罪还有得受呢,你早些回来也好。”吴参插嘴道:“怕的是雨涝之时,河水决堤,田庐房舍都被淹了,百姓才要逃荒呢。”李昕伊诧异道:“不会这么严重罢,我听说北方旱着呢,开春后一滴雨都没下。”吴阿公懂的多,回道:“北方越旱,咱们南方就越涝,等着吧,旱过之后,就是虫灾了,到时候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吴阿婆虔诚地说:“盼着老天爷仁义些,给我们百姓一点活路吧。”李母倒是看得很开:“人生下来就是要受罪的,该受的罪受完,死后也可以早登极乐。”因为话题太过沉重,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又扯了别的话题,谈了开去。第18章雨肥梅子李昕伊回景宁之后,特意抽出时间来去见吴肃。其实也不算特意,他只是想见这个人,所以就去了。他打听到吴肃一直在家跟着自己的先生学,于是就往吴肃家走。走在路上的时候,有人好奇地望着他,还有人和他打了个招呼:“回来了呀。”李昕伊通通微笑着点头回复,像是和他们很熟悉的模样。等到了吴肃家的时候,他又犹豫起来,想要回去了。乡村人家,想要见谁,在村口喊一声就行,总有热心的乡民愿意替人传话。所以李昕伊也没有什么拜帖之类的东西,他甚至没有带上礼物。这并不算失礼,提着礼物,主人家才要担心你是不是别有所图。何况乡里人谁不知道李昕伊幼年丧父、家徒四壁,当年小可怜的形象深入人心。“找阿肃吗?”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李昕伊身后,他连忙回头,只见一个身穿宝蓝色直裰,头戴巾帽的男子,原来是吴肃的三叔。“啊,叔叔。”李昕伊立刻回道,“我来找阿肃,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忙着。”吴肃的三叔自从脱离了科考的苦海之后,生活得很是滋润,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沧桑感。闻言笑道:“那我去问问他,看他是不是正忙。”说着把李昕伊迎进客厅,自己去找吴肃了。吴肃来得很快,看到李昕伊显然是又惊又喜。自从上元节分别后,两个人再没有长时间的相处了。“心一,你回来了?”李昕伊光听这声音,就能感受到吴肃是真的高兴,更别说咧开的嘴角了。“前两日回来的,回来后就想见见你。”李昕伊说得很直白。刚下过雨,空气中还带着湿气,是六月中难得凉爽的时候。两个人像曾经那样,并肩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李昕伊曾经经常放牛的地方。溪滩边拴着好多水牛,吴阿公家的黄牛并不在其中。淡紫色的芦苇花随着风轻轻飘洒,李昕伊伸手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当两个人只剩下过去可以回忆的时候,这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也就如此了。他没有开口说话,倒是期待着吴肃能说些什么。“处州是什么样的地方?”吴肃终于开口了。李昕伊失笑,“比景宁大一点的地方。马车快一点的话,一天就能到。”吴肃说:“也是你在的地方。我总是想,等秋闱下场的时候,我去找你,你请我吃一顿饭。这么一想,我就愿意继续等下去,终能见到你。”李昕伊听了,很有些感动,却不敢多想什么。他一向知道自己总是爱幻想,自作多情是不好的。于是说道:“既然我现在回来了,你想要我请吃饭,那明日我在城里的酒楼里摆一桌酒菜吧。”吴肃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总是这样隐晦而含糊的,像是心中有很多想法,但是到了嘴边就只吝啬于一两个字。有的时候,李昕伊觉得这样的暧昧很可爱,可有的时候,又觉得那张好看的脸面目可憎起来。“我是个疯子。”这个时候,李昕伊就会不自觉地想到。李昕伊也不知道自己找吴肃说些什么,就是两个人,靠坐在一处,像是幼时亲密无间的样子,即使如今的两个人隔着宽阔的鸿沟,仍可以亲密地贴在一处。李昕伊抬头,看见湛蓝色的天空染上了落日的余晖,夏天的日总是长的,想着新的连环画,想着要怎么画分镜。吴肃问他:“你什么时候再画一幅画给我?”李昕伊不爱别人向他无偿讨画,好像他画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一样,随便画两笔的事情,付钱就太不值得了。人们总是倾向于为那些不易得的东西买账,假如李昕伊说,这样的画画起来很难,要一个月才能画好。要画的人顿时欢天喜地起来,仿佛占了什么便宜一般。假如他不着急的话,一个月后往往会拎一袋土产,充作画钱。假如要画之人着急,那他就不得不付出一定的画钱。相应的,李昕伊也会乖乖的每天画上两笔,差不多到期的时候,再把画裱起来。于是人们就知道了,李昕伊作画是很慢的。好看的画作起来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吴肃不是别人,他有时做了自觉满意的画,也想送给吴肃,可是人家既没讨要,送别人画是怎么一回事呢。于是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回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画?”吴肃突然茫然起来了,他也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画。好看的,熟悉的,亲切的,就是看上去很温暖的画。“你画一幅黄牛给我吧。”吴肃最后终于想起来画什么,“就是吴阿公他们家的牛。”最好能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