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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绪一直都处在半崩溃的边缘。他是太过牵挂这个家,却又无能为力,本质上是对他自己不能有所作为的愤怒,也是他的深度自卑。“我去找辆车,送你们回南英。”夏未央说完,转身就朝外走。“妈!”苑阳喊出一声妈,泪水从眼角滚滚滑落,“我不想走,我想守着你。”夏未央僵在了门口,身形变成了雕塑,一动不动。梁越把头别去一边儿,心里堵得要命。这个场景何其相似,当初梁靖恒走的那一刻,梁越竟是没能喊出这么一句来挽留他。“苑阳。”夏未央没敢回头,抚着胸口冷静的说:“以前你小,没敢跟你说,过了这年你也18了,算大人了,妈就跟你说件正经事。”夏未央说到这儿,声音有些发颤,颤得她停顿了好久。苑阳睁开眼,偏过头来看着夏未央憔悴的背影,等着她把话说完。夏未央应该是哭了,用手背抹了把脸,声音很是发堵。“你爸那时候没敢让你去看,我…我想不出来他是怎么……他都烂成那样了,还在车窗上写了个血字,模模糊糊的我认了半天,是个阳。”梁越的眼泪一下子滚出了眼眶,他赶紧抹掉,担心的回头看向床上的苑阳。苑阳睁着一双通红的眼,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夏未央,一声没吭,眼泪也不流了。“他最不放心你,所以我才想让你有点儿出息。”夏未央说完最后一句,出了门。直到俩人坐上车,苑阳都没再说过一句话,始终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某个方向。夏未央站在大门口,似乎也没有话说。梁越为了缓和气氛,跟夏未央道了别,“阿姨,苑阳交给我吧,我照顾他。”车子飞快的开往南英市,苑阳靠在梁越肩上。“哭吧,哭出来好受。”梁越说。苑阳竟然摇摇头,莫名笑了一声,“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哪有时间哭?”梁越抱紧他,捏了捏他的手,“苑阳,我突然觉得自己责任变重了。”“应该是我吧?”苑阳麻木的扯了扯嘴角。“不。”梁越低头凑到他耳朵边,沉声说:“我说错了,是我们。”“我们,嗯我们。”苑阳闭了闭眼。……市医院的医生拿着拍完的片子回了诊室,夏未初和舅妈紧忙凑过来问。“身上没什么大事,头部也没见异常,先开点儿药回去养养,观察观察吧。”医生说。梁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幸好幸好,他那个恐惧的想法只是自己吓自己。苑阳在夏未初家冷静了三天。这三天让他完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蜕变。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那些烦躁、倔强和较劲都是拧错了方向。夏未央并不是抛弃或冷落他,而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苑阳觉得自己很幸运,他在人生最关键的岔路口,遇到了梁越、陈醒还有丁媛媛这些朋友。是他们,在自己失足跌落进无底深渊时,伸手拉了自己一把。尤其是梁越,甚至从本质上,重新塑造了他。南英市下了一场厚厚的大雪,清晨起来四周尽是白茫茫。仿佛掩盖住了所有的杂乱,把一切都净化成了最纯洁的颜色。苑阳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踩在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极像某种充满力量的进行曲。再回到学校里,他无论看到什么,都觉得十分美好。美7班的同学们见他回来了,竟然都凑到他跟前关心的嘘寒问暖。苑阳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朝他们绽放着灿烂的笑容。“苑阳,你好帅!”有个女生大着胆鼓舞他一嗓子,大家都笑着开始乱起哄。“有我帅吗?”梁越在后桌不服气的问了一句。苑阳回头看向梁越,梁越也看着他。都很帅气的脸上绽放着同样灿烂的笑容,不需要说什么,心意已经直接相通。梁越,谢谢你。苑阳,也谢谢你。因为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吃过午饭,苑阳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可能听了一上午的课,让他有点儿疲累。“梁越,我睡一会儿。”苑阳说。“嗯?”梁越歪头瞅了瞅他,“睡吧,上课前我叫醒你。”苑阳趴在课桌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梁越脱掉自己的羽绒服,给他披在身上,又拎着椅子坐到他身边儿,一边学习一边给他挡着风。下午安排的色彩课,算是他们从集训班回来后的巩固练习。大家都摩拳擦掌的想要较量较量,看看参加完不同高校的集训班后,大家的水平究竟谁高谁低。苑阳一直睡到上课铃响,梁越好不容易才把他叫醒,“你没事吧?”“没事。”苑阳揉揉眼睛,看向梁越,眯起眼睛又揉了揉,“刚睡醒,有点儿眼花。”梁越笑了,起身扶了他一把,“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走吧,咱们去画室。”今天要画的,还是水果静物,鲜艳欲滴的各色水果堆成造型,考验他们色彩感知的时刻到来了。苑阳还是有点儿迷糊,他坐在画架前,架好画板,猫腰拿起调色盒,然后又去取颜料。颜料盒一打开,苑阳愣了愣。他不记得什么时候这些颜料被他归了类,整整一盒全都是灰色的。他拿手随意拨了拨,忽然指尖一颤,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那堆水果静物。第80章黑白灰那堆鲜艳欲滴的水果也全都是灰色。就连身边的梁越,也变成了灰色。周围的一切,忽然进入了无色黑白片的世界。苑阳一把攥住正往调色盒里挤颜料的梁越手腕,心脏差点儿跳停。梁越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紧忙放下手里的调色盒。“怎么了,你不舒服?”“梁越。”苑阳心慌的声音都发了颤,“我,我好像看不见颜色了。”梁越的眼睛一下子瞪了个滚圆。大家都在兴高采烈的准备着画画,苑阳却惊慌的盯着梁越灰色的震惊脸。梁越怔了几秒,忽然防备的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他们两个,梁越紧忙起身,架住苑阳的肩,把他带出了画室。外面被雪覆盖的一片白茫茫,苑阳却只能看到一片虚无里的杂乱黑灰线条,晃得他一阵目眩。梁越刚出画室就抱紧了他,抱着他移动到附近墙边,让他靠在墙上。“苑阳,你别动,在这等我会儿,千万别动!”梁越不放心的叮嘱他说。苑阳没吭声,他现在脑子里炸满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