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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草根本来是疯野地茁壮生长,被大石头压了,倒学会了歪扭着钻缝冒头。张蔚岚垂着眼睛,正巧能望到小欢耷拉下的头顶,头顶有个旋儿,周围的头发浓密漆黑。小丫头瘦瘦小小的,真是矮子。照目前的样子估摸,将来肯定长不高,铁板钉钉一只挫货。“回屋睡觉吧。”张蔚岚说。小欢抬起头,朝张蔚岚飞快地笑了一下。张蔚岚这才发现小欢掉了一颗门牙还没换上,门帘豁一个洞。等小欢走了,张蔚岚滑去床上躺下,却忘了关灯。他不想再起来,伸手去够开关。他这病该是憋了许久,一朝爆发来势汹汹,今天又挨了一顿揍,现在浑身又木又疼,随便动两下就跟烂柿子滚针毡一样。张蔚岚闭上眼睛,因为灯光的原因,闭眼后不是一片黢黑,而是一种暗沉的暖色,分不清是橙色还是红色。很暗很暗,好像夕阳的最后一缕微弱的光,掉进了灰尘里。张蔚岚睡不着,尽管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还是睡不着。可能是因为之前在医院睡过一觉,也可能是因为这暗沉的光,令他现下心绪不宁。张蔚岚木头一样躺着,努力培养病中的瞌睡,耳边传来了一阵响动。他皱起眉,不肯睁眼,这响动反而越闹越大,张蔚岚分辨出来,声音是从窗边传来的。“哗啦”一声,是纱窗被拉开了。张蔚岚只能睁开眼看过去,就见窗帘后头鼓了一个包,那个包动了动,窗帘随后被拉开,钻出了钟宁的脸。张蔚岚:“......”钟宁蹲在窗台上:“我就知道你醒着。”下一秒他从窗台上蹦下来,脚步轻盈,落地居然没多少动静。张蔚岚:“......”张蔚岚难以相信地说:“你翻我窗?”钟宁想笑一下,扯着嘴皮疼,只好又收敛。钟少爷惯性自行其是,他凑去张蔚岚床边,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去:“就......被我妈骂得头疼,奉外婆之命,过来看看你。”张蔚岚瞪着钟宁,再次发出质问:“有门不走,你翻窗?”钟宁撇嘴:“你家门锁了,而且这么晚了,我觉得张爷爷应该睡了。”钟宁:“你屋里的灯是亮的。”张蔚岚:“......”张蔚岚一句话到嘴边:“那你就不能不来?”,可还没等他说出口,钟宁紧接着又问他:“你真没事了吧?身上的伤呢?你嗓子还是哑的......”钟宁是被张蔚岚那几下带血的咳嗽给吓懵了,现在回想当时,还有点心悸。钟宁嗑/药似地啰嗦:“秃头下手挺狠的,你还有没有哪儿疼?”钟宁:“五脏六腑,七经八脉?”“......没事。”张蔚岚深深地看着钟宁,看了两秒侧过头,又盯着枕头边,小欢放的那颗奶糖出神。钟宁顺着张蔚岚的视线,也看见了奶糖:“你说秃头他们,以后还会找我们麻烦吗?”“不知道。”张蔚岚哑声说,“我觉得起码不会再主动找麻烦,周白雪家的钱不是都还上了么。以后碰见他们躲着点就是了。”“我觉得也是。那我得告诉贱贱和徐怀,叫他们也小心点。”钟宁的视线移动,张蔚岚也正好转眼睛,两人突然来了个四目相对。张蔚岚微微皱起眉头,叹了口气:“我没事。”“......嗯?”钟宁愣了下,眼神飘去张蔚岚眼角的泪痣上,“哦。”“我说我没事。”张蔚岚又重复。钟宁没吭声。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张蔚岚闭上眼睛,忽然轻悠悠地说:“你现在放心了?”钟宁的胸口莫名其妙地提了一下,就像有一根纤弱的丝线,将心尖捆绑好吊起来,但没提多高,线就崩断了。那条线是透明的,太细弱,听不清楚断裂的声音,只有心头掉回去的微小落差。钟宁:“......嗯。”钟宁盯着张蔚岚的小泪痣,即将神智不清地看对眼儿,他赶紧眨两下眼皮,又歪头去看张蔚岚包。钟宁眼尖地瞅见了书包上那一块被酱油染脏的痕迹——是他俩上次打架弄脏的。“那我回去了。”钟宁说。张蔚岚睁开眼睛:“出去的时候走门吧。”钟宁从床上站起来:“不用,翻窗挺方便的。我屋子就在对面,正好再翻进去。”张蔚岚无语了。钟宁走去窗边又折回来,难得细心地问:“帮你把灯关上?”“嗯。”钟宁“吧嗒”一声按下开关,屋里顿时一片漆黑。可怜了钟宁夜视能力欠佳,刚尥蹶子就磕了床脚。“嗷......”钟宁疼得拧脸。张蔚岚:“......”钟宁咧着嘴,搁地面杵脚尖转悠一阵子,随后矫健地爬上窗台,扭脸朝张蔚岚说:“走了。”他撩起窗帘,外头的月光像镀了纯银的瀑布,顷刻间一股脑奔泻进来,刺亮张蔚岚的眼睛,同时钟宁一跃而起,从窗台上跳了出去。随后窗帘荡回来,瀑布截流,月光戛然而止。纱窗被关上,带起摩擦声。屋里坠入沉寂与黑暗之中。张蔚岚擎着耳朵听,听见窗外有大朵子在吱唔,估摸是大朵子在他窗口等钟宁。钟宁就跟做贼一样低声训狗:“老实点儿,别舔我,起开起开......”声音越来越远。等声音彻底消失,张蔚岚伸手摸过枕头旁的奶糖,他闭着眼睛,细细簌簌地撕开糖纸,将奶糖塞进了嘴里。温热的甜香味在他苦涩的舌苔上融化。第22章狐狸要顺毛捋,得哄着嘴里的糖化完了,张蔚岚也趁着病劲儿睡着了。他这一觉睡得沉,像是被闷头棍子狠劲捶晕,彻底不省人事。直到第二天日光大盛,将张蔚岚的侧脸烤得又热又痒。张蔚岚是被大朵子给闹起来的。这狗玩意临中午被放进张蔚岚屋里,脏蹄子一高蹦上床,在张蔚岚身边来了个蠢狗侧卧,立时又拱又舔,浑不知道累,狗头里像上了八根发条。张蔚岚不情愿地睁开眼,一个巴掌推狗脸上,干疼着喉咙眼儿埋怨:“别弄了......”大朵子眨巴着晶亮的珍珠眼,又搁张蔚岚的手心里耍舌头,于是张蔚岚又沾了一手狗唾沫。张蔚岚:“......”“醒了没?”门后凭空钻出一个钟宁,“你可真行,大朵子叫了你十五分钟你才醒。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怀疑你深度昏迷了。”“......大朵子是你放进来的?”张蔚岚从床上坐起来,身上又酸又软,不过脑袋倒是轻快不少。“嗯。”钟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