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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得喘不上气:“你怎么这么傻!飨宴要一年才举办一次,平时馋嘴了怎么办?就得逮你们这种四处乱跑的孤魂野鬼解馋啊!像你们这种鬼魂,就算无声无息地消失掉也无可查证,没了证据,又有谁知道坏了规矩?” 祝槿道:“可我是被贵谷衰官倒霉亲自邀请进来的,你们若真犯了一时的糊涂吃掉我,将来必会惹祸上身,不如现在放了我,权当无事发生。” 清清笑啐道:“呵,你这野鬼,成心欺负我们穷乡僻壤的没见过世面不成?你说你和衰官有故,我还说灾官是我老相好呢!” 祝槿无奈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姑娘你……” 他话没说完,门就被推开,那方才弹琴的柔柔探身进来,见清清与祝槿同窝在一张软塌上,不犹骂道:“小浪蹄子,又不学好!乡正教我来嘱咐你,把这加餐给看好了,别又像上次那样,被人套着套着近乎就猪油蒙了心——你还不起来!” 清清不情不愿地下塌,争辩道:“上次和这次怎能一样?上次我放走的是个可怜妇人,这次逮到的是个臭男人!” 柔柔重重拍她脑门,训道:“好好在门外守着!别同他说话!” 门很快被从外阖上,祝槿听得心惊,这些女鬼显然已非头一次偷食鬼魂,既是惯犯,那么临时心软、放他一马的可能性便极低。他暗自使力,想要挣断缚魂绳,只可惜,直至破晓,都没能成功。 祝槿颓然叹息,委顿在塌上放空,门霍然被推开,清清脚步轻快地进屋,一只手便拎起祝槿,蹦跳着往外走:“要开饭啦!我等了一年!” 祝槿苦笑,被她一路提到了后院,随便丢在地上。 院中,已摆好了香案,案前,是为飨宴准备的“祭品”——那些受折磨到皮开rou绽、唯一息尚存的男鬼被堆积在一起,像是屠夫案板上一条条横七竖八杂叠着的死rou。 祝槿一阵恶寒,只好又将目光投向那些雪肤花貌、粉黛罗绮的女鬼,正好对应十二位。 孙软玉点燃贡香,庄重拜后,将香插入炉中,随即微笑宣布:“开饭吧!” 其余十一鬼女脸上刹时现出与她一般森冷的笑容,十二道身影快成十二道残影,扑食向祭品。 吱咯吱的啃筋嚼rou声与茹毛饮血的冲击性画面让祝槿牙关不自觉打起颤来,他试图缩着身子往后躲,清清却正在这时抬头朝他看来,她整个人踞坐在尸堆血泊之中,一边动作不停地挖出只眼球塞进嘴里,嘎叭嘎叭地大口嚼着,一边对祝槿露齿一笑,满口白牙已尽染腥红血色,上头还沾了些眼球的残渣。 祝槿额间刹时沁出细密的冷汗,他用尽全力挣动缚魂绳,那绳却未松动半分。 就在祝槿心乱如麻时,孙软玉已率先享用完她那份祭品,起身朝祝槿的方向走来,笑道:“今日我可算有口福了。” 随着她的靠近,祝槿冷汗涔涔,正想要与她拼死相搏,就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孙软玉与祝槿俱下意识朝声源望去,便是那十一个正挖心剖肝、狼吞虎咽的鬼女也不由停下动作,循声抬头。 地面竟被砸出了只大坑,李富贵半死不活地趴在坑底,四肢抽动,口吐白沫。 而西厢房顶之上,飘然立着个白衣男子,手中还抓着个胖小孩。 孙软玉与祝槿几乎同时发声,孙软玉嘶心裂肺地叫:“珍馐!” 视槿则喜极:“——常恒!” 孙软玉听见他这声唤,一下明白过来,强作镇定,放软语调,好声好气道:“阁下原是来救朋友的。这实在是误会一场,都怪珍馐这孩子未同您说明白,阁下的朋友只是被暂时请来我们温柔乡做客。” 她一把揪起祝槿,以一种验货的口气道:“您看看,是不是毫发无伤?以一换一,阁下是否也能将我弟弟毫发无损地交回我手里?” 常恒的目光仔细在祝槿周身徘徊一遭,最终落到孙软玉拽着他的纤纤秀手上,微微攒眉。 业已吓傻的孙小胖这时才敢哭闹起来:“jiejie,救我啊!他好可怕!” 孙软玉调整面上表情,生硬挤出个笑来:“这样,为表诚意,我先放了阁下朋友,阁下再放我弟弟,如何?”她说着,当真撤手,连退数步:“可以了吗?” 常恒随手抛了孙珍馐,轻盈盈一跃而下,落至祝槿面前,随即掌中刀现,三二下便割开了缚魂绳。 断绳节节下堕,祝槿抖抖业已酸麻的手脚,长舒出口气。 常恒对他清甜一笑,柔声安慰:“没事了,不用怕。” 他话音刚落,接住孙珍馐的孙软玉便已携另十一鬼女团团围了上来,獠牙骤长,眼神阴冷,狰狞笑着。 孙软玉冷笑道:“又来个送死鬼。” 话音落时,十二名鬼女齐齐张口朝他们扑来。常恒一挥萃雪,刀风过处,女鬼们纷纷捂着伤处哀叫堕地。 孙软玉挣扎着抱起弟弟,意欲逃遁,常恒的刀尖却早已截住了她去路,萃雪直指向她眉心,常恒冷冷道:“老实呆着。” 孙软玉嘴角还沾有死鬼血rou的残渣,闻言,嘴唇颤抖,肩膀也垮塌下来。缩在她怀中的小胖哭得抽抽噎噎:“对不起,我知错了,放过jiejie和我吧,求求你们,”他一边揉着泪眼,一边可怜兮兮地唤祝槿:“狐狸哥哥……” 祝槿沉默地注视这姐弟良久,终是抬手握住常恒手腕:“先听他们说说,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