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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耳边最后听见的,是江安遇那一句:小叔。 ... 任凛然的车在跨江的吊桥上超速地狂奔着,副驾驶上的崔书神情困惑却又冰冷疏离。 “所以你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到底为了什么呢,为了带我走?” 崔书从来看不透任凛然。 “你在秦墨的病房里放火,可秦墨跟你有什么过节呢?”崔书终于忍不住,侧眸,看着他身边这个越发让他陌生的男人。 “如果裴应声死了,”任凛然神色几近癫狂,“如果裴应声死了,我就是裴绍唯一的儿子,裴家那些东西,全都是你的!” “他那么爱江安遇,他不会看着江安遇死的!” 崔书恍惚明白,原来连裴应声的爱也人人皆知,藏无可藏。 “可你问过我想要那些东西吗?” 任凛然一怔,车速倏然慢了下来,他神色里出现一丝裂缝,“我给你的东西,你难道不是一直都很喜欢。” 那时候任凛然被寄养在乡下,没有人愿意和背着‘私生子’名号的任凛然讲话,也从来不让任凛然进学堂念书。 只有崔书,每次下了学堂以后,都会把他带到村口的柳树下面,教给他念书识字。任凛然一开始是很拒绝的,他的母亲是优雅的钢琴师,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和这些人天差地别,村里的学堂对他来说,完全可有可无。 而崔书只是一户乡下人家的孩子,他是不屑于跟这些人为伍的。可崔书对他真挚,那时不过年少,他竟然已经萌生出要将崔书占为己有的冲动。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挑拨崔书和那些孩子的关系,直到崔书慢慢变成自己一个人的。 那时候,两个人躺在田里的稻草堆上,任凛然曾经问过崔书想要什么,崔书枕着手臂,笑弯了眼,“想有钱!” 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一瞬间,任凛然片刻恍惚,他想不通,他明明是为了两个人能过的更好,怎么崔书就变了呢。 攥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任凛然额角的青筋微微凸着,原本慢下来的车速,又在一瞬间快如闪电,像是车主在发泄某种情绪。 为什么同样都是裴绍的儿子,裴应声可以光明正大的混迹在顶层阶级,而他却只能夹着尾巴随母姓呢。 崔书说,因为在这场关系里,是裴绍和他的母亲做错了。这件事除了迁怒任凛然,怪不了任何人,甚至连一向心狠手辣的裴应声,也是受害者。 任凛然想,或许正是那时候,正是因为崔书那句话,他才起了玩虐崔书的心思。 崔书本应该站在他这一边的啊,怎么能去可怜那个混账呢。 副驾上的崔书神色依旧冷淡,他看着窗外不断飞逝而过清冷的景色,以及天边缓缓升起的日出。 他厌倦了。 “任凛然,”他的声音很淡,淡到任凛然几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你爱过我吗。”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崔书敛眸,“我没体会过多浓烈的爱,所以我很难想象,裴应声的爱在你们眼里有多明显。” “但不置可否,我很羡慕江安遇,”他顿了顿,“也很羡慕十六七岁的我,拥有过平淡且温柔的你。” 任凛然眉心一紧。 “你到底想说什么?”任凛然透过后视镜,看着愁云惨淡的崔书,忽然生出了不好的感觉, “就算裴应声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他敢在国内把我斩尽杀绝,国外他不一定猖狂。我在国外还有无数资产,小书,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 “任凛然。”崔书终于扭头看着他,眼底泛起浅浅一丝红意,“我爱的是好多年前,那个会听我念书,会给我带酥糖,会陪我一起躺草垛的小然,不是现在为了裴氏尔虞我诈的任凛然。” “我喜欢的也是那些很平常的小东西,我本身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任凛然心头狠狠一跳,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他听着崔书说,“裴应声爱屋及乌,江安遇的每一个朋友,都被他照顾的很好。” “且不说江安遇身为我的朋友,在你眼里算什么,”他自嘲一笑,“我在你眼里,也只是你往上爬的工具吧?” “你说裴应声死了,裴家的那些东西就是我的,可是到底是我的,还是你的呢?” 任凛然唇尖颤抖着,精致的面庞罕见地有一丝分裂。 “从你把我送到裴应声身边时,从裴应声和江安遇一拍两散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件事,”崔书沉思着,“我想,我们会有怎样的结局?现在我想好了。” 遇见任凛然之后,他是一个极尽浪漫主义的人,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他会有一间属于自己的舞蹈工作室,任凛然会是一位非常成功的白领精英,他们会像所有普普通通的情侣一样,早出晚归,日落而息。 然而这一切都只能臣服在任凛然的野心之下。 他平静地看着任凛然,不假思索,“我们一起死吧,带着曾经年少的悸动和遇见你之后的...后悔,为你为我做过的那些错事,赎罪。” 任凛然甚至来不及体会崔书话里的意思。 那一瞬间,崔书倏然动手,夺过他手里的方向盘,猛然朝着江边开过去。 车头撞破围栏那一瞬间,崔书的安全带‘嘣’的一声,忽然被人打开,在他狠狠被车里人推出去滚在地上的那一刹那,崔书滚落在桥边,看着那辆落入江中溅起无数水花的奔驰,忽然不知所措的恍惚,心口仿佛被掏空,整个人失神着,无法言喻的空荡感袭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