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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裴应声终于知道自己手机丢了,肖凌的电话打过来的那一瞬间,屏幕亮起,上面映起他的侧脸,江安遇看见自己的照片,下意识地就要把它丢出去。 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江安遇站在角落里,看了好久,才意识到,原来那是一张合照。 背景是京艺的那间钢琴教室,男人只露出了半只眼睛,眼眶微微泛着红,正看着坐在钢琴边上乖巧弹琴的江安遇。 难掩的心绪被触动,江安遇指尖发麻,怔怔地想,原来,裴应声也会偷拍啊。 ... 曾经还是太子党的裴应声,如今已经是跺跺脚,整个京城都要抖一抖的人物了。 众人在会所里花天酒地,手里搂着的,抱着的,碍着裴应声的面子,到底还是没敢太放肆。 只有余姚看着主位上安静的裴应声,皱着眉,直到目光落在裴应声放在桌几上的新手机,他终于开口,“裴哥,换新手机了?” “你是不说,那手机对你挺重要的么。” 灯光下,男人眉心蹙着,手里拿着笔,时不时地在剧本上标记些什么,只是在他提起那个手机的时候,手下一抖,在剧本上落下一道长长的黑色痕迹。 看着白色纸张上黑色的失误,裴应声心口一疼,神色有片刻的空缺。 那天捡到他手机的人说,他把手机给了那桌上的小先生。他难以克制地想,阿遇会不会又觉得,他是在跟踪他。 一旦陷入这个旋涡,裴应声就再也没办法心无旁骛地在剧本上做标记。他收了手上的剧本,端正放在身边,目光落在封面上整整齐齐地写着的‘江安遇’三个字上,眼眶烫红。 他终于忍不住失态的情绪,倚着沙发,紧阖着眼。 “真断了?”余姚心思灵敏,世界上再没有人能让裴应声这样了,他是真动了心思。 “要不你再用猫使使?我记得你不是说,上次这招对他还挺好使,连生日那天他还稀罕的不放手,你再使使?” 想起那天生日,裴应声只觉得胸腔酸涩,谁能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抱着江安遇睡觉呢。 烈酒过喉,温软的青年似乎还在他怀里。裴应声看着余姚,眼底的水晕清晰可见。 “不是哄。”男人自嘲。 原来那时候,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可他依旧没抓住。他那时候,是真的心疼,心一疼,就像好好哄哄他。 乖巧安静的青年被他连着折腾整整一天,身上没一处好的,胳膊上的伤口也发炎着,硬是一声不吭。 他像个逆来顺受的哑巴。 “不是哄,是真想疼。” 裴应声眼红着想起江安遇在他和这群人面前哭的肩膀耸动,委屈的那股劲儿,他的阿遇攒了多久啊,才能哭的止不住。 他又一想,碰上他这样的人,十年,真的是很久,也足够委屈了。 “什么?”余姚没听见他说什么,只看见男人面前的桌上,空了一个又一个的杯子,“别喝了裴哥,喊你出来,不是让你跟那群人对酒的!” “你那些伤口还没好呢,陈驰野怎么说的,裴哥你忘了?” 都说裴应声现在脾气好的不得了,那张冷脸时时刻刻都收着。可余姚看得清,他只是怕那副样子再吓到那个小朋友。 裴应声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只觉得心口上方,锁骨下方的纹身,似乎也觉得他可笑。 “疼,怎么不疼,”裴应声哑声,“阿遇那么乖,就连混账,也是想疼疼他的。” 以前不会疼人,现在不敢疼人。 他连混账也不如。 直到最后快散场的时候,昏暗的灯光下,裴应声依旧散漫地靠在沙发上,眼眶的红意依旧未散。 有人想和他谈合作,端着一杯酒恭敬献上,不知道谁在裴应声手侧放了一厚沓纸,些许酒滴洒在上面,他只当是不用的,随手拿走那一瞬间,男人忽然擒住他的手,猛然起身,将他踹翻在地上。 接连着桌几,一块踹了个底朝天,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 整个房间瞬间宁静下来,空气像是被冻结一般,所有人屏着呼吸,看着裴应声发疯。 近几个月第一次发疯。 裴应声面无表情地屈身,捡起地上沾了酒渍的剧本,忍不住皱眉,用衣袖擦了擦,然而于事无补,一大片污渍沾在上面。 在商场上一向游刃有余地男人,手里攥着江安遇的剧本,轻轻握着,甚是不敢使劲卷起来拿着。 他愣愣地看着这些污渍,指尖微微颤抖着,无措地抬头,问余姚:“怎么办?” “你们的剧本沾上这些东西,要怎么办?” 阿遇那么爱干净,他把阿遇的剧本弄脏了,怎么办。 “我们不会在意这些,”余姚不明白他要说什么,“如果介意,可以撕掉重新打印的。” 重新打印。 裴应声怔愣片刻,那怎么行呢。 这一页有江安遇名字的,有阿遇亲手写的,他的名字。直至此刻,裴应声终于明白,什么叫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可纵然覆水难收,他也一厢情愿。 余姚看他些微醉酒,不想明天又传出什么关于‘裴应声’的谣言,于是拿过他的手机,“我给肖凌打个电话,你这样没办法开车。” “不行啊,”裴应声呆滞开口,固执地指着那三个字给余姚看,“有他名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