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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府军都知道面前这女子便是一月内力挽狂澜,为他们筹马筹粮的女子,都敬她畏她,无一人敢拦。 马儿昂首嘶鸣停在沉默的队伍不远处。 女孩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踉跄着跑到了何成和暗卫们抬着的担架跟前。 整个队伍因她而停下,所有人的目光聚在她一人身上。 “祁长廷?”女孩的声音在抖,手也在抖。 她不敢掀开那方白布,正如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白桥咬紧了牙关,忍住一声都没哭,可眼泪却好似流不完,淅淅沥沥地如同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何成怔怔地往着面前无声哭泣的姑娘,也悄悄红了眼眶,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 这就如同一个开关,四周逐渐响起低泣之声,场面之悲壮,连戈壁滩上的风都呜呜作响。 何成抹了一把眼泪,将担架交给另一人,然后恭恭敬敬朝白桥单膝跪下,抱拳一礼。 白桥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到,何成下一句话怕不是“节哀顺变”。 毕竟,她现在还跟这少年有一纸婚书。 可下一瞬—— “殿下这条命有一半是姑娘救回来的,打今儿起,何成的命就是姑娘的了!” 年轻的侍卫斩钉截铁,言语之中是无所畏惧的忠诚和信服。 然而,面前的人却半晌没回应。 甚至连原本隐忍的抽泣声都不见了。 何成疑惑抬眼。 “……”白桥懵了,什么叫是她救回来的? 女孩愣愣瞧了一眼他们后面的担架,还有担架上随风飘荡的白布,喃喃道:“所以,他没死?” 何成也愣住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啊,多亏姑娘想办法送了人和马过去,还调走了王庭的三千兵马,所以……” 何成说着,也回头瞧了一眼他们抬着的担架,以及上面的白布,陡然明白了什么,重新望向白桥,轻轻嘶了一声。 所以,难道,不是吧…… 白桥懵了又醒了,眼泪还挂在风里,声音有些崩溃,“所以你们作甚盖一张白布啊!” “……”现场静了一瞬。 “啊,这个,”何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讷讷道: “风沙太大了,呛人,我们正巧,只有白布了。” 白桥:“……?!” 作者有话要说: 白桥:口吐芬芳。 第104章 痼疾难收 · 众目睽睽之下, 白桥木着脸重新上马,怎么出城的又怎么回去了。 这一幕让何成觉得有些熟悉。 两年前,乾方还没搬到内城时, 堂堂三殿下为了送出一份夕水街商铺的地契, 不惜躲在小院侧厢暗中观察, 以为心爱的姑娘不肯收便一时冲动闯了出来, 又在尴尬之中默默缩了回去。 啧。 “何副将,疡医已经等在城里了, 现在过去吗?” 身旁传来下属的声音,何成回神,他心焦祁长廷的腿,当即加快脚步进了城。 但事情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少年上身是层层叠叠的鞭痕, 凝固的血枷和新的血rou模糊混在一处。 一盆盆的清水端进来,变成血水端出去, 待得裹好绷带, 上身已经没了露在外面的好皮rou。 而这还只是皮外伤,祁长廷的左腿被草原上一种叫舟青的剧毒蛇在膝盖处留下两个血洞, 毒牙竟是直接扎进了髌骨下面。 定是那毒师故意的! 何成攥紧了拳头,气得发抖,恨不能马上将那人碎尸万断。 “这种蛇毒不会致命, 但对骨骼的摧残却是可怖, ”疡医眉头紧皱,时不时在昏迷的少年身上按下几个xue位,“每逢阴雨天发作不说,久而久之, 怕是只能瘫在榻上了。” “那,那怎么办啊!”何成骇得手脚冰凉。 他家殿下一身轻功, 一手暗器出神入化,若是日后只能躺在榻上,那! 疡医轻叹一口,“卑职尽力。” “另外,劳烦副将大人取来绳子,将殿下缚在榻上。”疡医又道:“清毒不比中毒好受,他大约会痛醒过来,但施针时绝不能乱动。” 听到会痛醒过来,何成脸色又白了两个度,半晌,艰难地点了点头。 一切安排好,疡医给何成写了一张药方,便赶了他离开。 何成捏着药方的手汗湿,闷头往隔壁的药铺赶,身后突然传来门开的声音。 他一个愣神顿住步子,回头一瞧,正捉到一袭女子的青衫消失在门扇间。 年轻的侍卫怔在原地,半晌,红着眼眶深吸了一口初春的暖风。 殿下,千万要熬过来啊。 * 梦外,晴空万里,春风拂面。 梦里,黑云压城,暴雨倾盆。 祁长廷只记得自己在噩梦中浮浮沉沉,一遍遍回顾兄长与母妃的惨死,皇后和皇帝扭曲丑恶的嘴脸,还有祁景闵丧心病狂的笑。 端唐阁,纯和宫,紫宸殿,还有空无一人的街道。 他茫然无措地站在雨里,有一瞬恍惚自己也会随着这瓢泼大雨,一同消失在天地间。 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猛地在身体里爆开。 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祁长廷漠然地想。 好像已经很久了,久到他记不起具体的时间,每一日都在重复同样的折磨。 但很快他便觉得不大对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