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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成。”少年近乎无声地喃喃道。 何成几乎喜极而泣,他又小心将少年颈后的银针拔了出来,弯下腰将人背了起来。 “白姑娘说了,只要您回去,只要您回去!她就嫁您!” 何成豁出去了。 其实他觉得白桥有些无情。 他家主子都为她做到这份上了,她还只是说给个答案。 那也怪不得他非常之期,用非常之法了。 少年趴在何成背上,胸前层层叠叠的伤口在后者的护甲上摩擦,左腿软绵绵地晃荡,伴着撕心裂肺的疼。 “嫁我。”他喃喃着重复。 何成侧着身子观察外面的情况,闻言眼眶泛红。 他重重点了下头,“只要您回去,白姑娘就嫁您!” 何成疯狂祈祷这句话能让主子撑住,谁知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扯谎。”,祁长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像是自嘲,又像是真的高兴,喃喃道:“她那么骄傲,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那么骄傲的姑娘,叫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姑娘。 何成一瞬间愣住,而后眼泪再也止不住。 他长这么大,还没遇上过这么虐的事儿! 杀人都不眨一下眼的侍卫呜咽一声,终于说了实话:“白姑娘说了,只要您回去,她就给您一个答案。” 只要他回去,她就给他一个答案。 祁长廷唇角又挑了一下,这时候,他又忍不住想: 真是,哪怕他快要死了,她也不肯可怜他一下,直接应下么…… 但不知为何,身体里好像慢慢有股子气顶了上来。 不甘心。 听不到她亲口说出那个答案,果然还是不甘心! 夜风撩起帐帘,与此同时,一道响亮的呼哨响彻洛桑湖畔。 何成神情一凛,眼中那一层雾气倏尔消散。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东羯全蝎得手,他们开始集中精力吸引突厥人的注意力了,他和祁长廷得趁这段时间冲出去! 可就在这时,牢帐角落突然响起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 怎地还有别人! 何成吓了一跳,险些就要将腰间匕首冲声音的方向掷过去,却被神智恢复一些的祁长廷抬手按下。 少年声音虚弱,却格外坚定。 “那是个北突厥的毒师,带他一起走!” 何成被这命令惊掉了舌头。 “不行!带您一个人离开目标已经很大,不能再多人了!” 他背上,祁长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挣扎着要从上面下来。 “殿下!”何成怕伤到他的左腿根本不敢用力,只得任由少年一个踉跄按住他的肩膀自己站稳。 “银针呢。”祁长廷一双黑眸死死盯着何成。 何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压住了不肯动弹。 突然,外面又传来一声呼哨。 外面的兄弟们最多还能争取一盏茶的功夫! 少年见他不动,便自己上手去找。 何成咬住了牙关但终究没拦。 祁长廷很快在他领口寻到那一抹银色,然后拔下来,冲着自己左腿根的某个位置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落针处在大腿根,可疼痛却是从膝盖一层一层铺开。 少年颈侧额角青筋暴起,原本的麻木被极致的痛取代,他忍不住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手却狠狠推了何成一把。 “还不快去!”祁长廷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几个字。 真气灌下去的一瞬间,左腿的每一寸骨头都像是被碾碎了又重新胡乱粘好,少年几乎要痛得昏厥过去。 何成只得遵命,然后为了让那乱叫的毒师安静些,一拳打掉了对方两颗门牙。 * 兵荒马乱的一整个晚上。 突厥王庭的御用马倌被劫持,放出了马场里所有的马,让他们朝着王庭所在的方向飞奔,营造出千人之军的假象。 等斥候回来,可汗王狠狠一惊反应过来,赶回牢帐,已经彻底失去了两人的踪影。 来时是五十匹健马五十名暗卫,离开时却只剩了十余人。 少年冲出突厥王庭的控制范围,远远听到一声熟悉的马儿嘶鸣,便一头栽倒在地,再不省人事。 大徽与西突厥的边境,高昌城外十里,西府军营地。 将士们列着整齐的队伍,沉默着迎回这支壮烈的小队。 堂堂三殿下,为了他们这些普通军民的性命,孤身涉险,险死还生。 不知是谁第一个单膝跪地,人群如同多米诺骨牌,乌压压地瞬时矮了一半。 不远处,高昌城的城墙上。 一身黑衣男扮女装的姑娘远远望见他们,望见那个被暗卫们抬着夹道欢迎的担架,还有上面盖着白布的少年。 心跳仿佛停了一瞬。 盖着白布,是什么意思。 白桥瞳孔猛缩,大脑一片空白,牙齿咯吱咯吱地打着颤。 死了。 祁长廷,死了?! 女孩一把推开立在城梯下的戍卫,扯过城门边不知谁的马儿,连马鞍都来不及装好,便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怎么可能。 什么都准备好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 酸痛从鼻子冲上眼睛再冲出天灵盖,大西北的风沙混着女孩晶莹的眼泪落在声声马蹄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