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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雪花般地往来于三皇子府和乾方钱庄。 白桥咬着牙根憋着一口气,祁长廷敢问,她就敢写。 而只要她敢写,祁长廷就敢照着做。 不光是敢,少年还能照做得一丝不苟,甚至有些时候白桥都觉得自己给出的办法可行性似乎不太大,但只需稍等两日,便会有好消息静静躺在她的桌案上。 两人如同最适配的两粒齿轮,互相赌气般狠狠咬合着,用几乎要将对方身上撕下一块rou的狠劲,将手足无措的敌人一点点推到悬崖边上。 终于,阴历十一月底,东都迎来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时,女孩从如山般的账本堆里抬起头来,将又一封回信收好,长出一口气。 哪怕她身在坊市,也知道,这朝中的天,怕是要变了。 * 整整五个月,被逼着连轴转的不止是祁长廷和白桥,更焦头烂额的是黄盛和祁景闵。 这一日,黄盛千求万请,终于在盛和钱庄的一间密室里见到了祁景闵。 黄盛见着人的一瞬间,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深深俯下身去,痛哭流涕。 “殿下放微臣一条生路,让臣辞官吧!”黄盛重重磕了一个响头,也顾不得祁景闵会不会发怒,语速飞快地直言道:“户部真的保不住了,积重难返,杯水车薪,再这样下去,老臣一家,都需陪葬啊!” 黄盛说完,嘤嘤地哭了起来。 祁景闵目光阴沉地盯着这个跟了自己将近十年的元老。 十年间,黄盛cao持户部,与坊市间的盛和钱庄互通有无,做着彼此的掩护,通过偷税漏税这一条线,洗白了国库不知多少银两。 因为账务太过复杂,盛和的盛掌柜和户部的黄盛通力协作造出的假账,朝中根本没人能寻出破绽——至少祁景闵和皇后一直是这样坚信的。 可近来几个月,御史台那些只知道掉书袋子的老古板们,就跟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揪户部账本的尾巴,一抓一个准。 祁景闵知道他们背后有人,甚至猜得到那人是谁。 但没有办法,所有的自救都像是螳臂当车,他那好弟弟跟突然疯了一样,拼着自己惹上一身伤,也死咬着他不放。 黄盛迫不得已一次又一次地断尾求生,到最后,整个户部已经没了他能用的,徒留尚书之位,百无一用。 而没了户部掩护,盛和这一季的税款必然暴涨,若继续作假不交,便会直接被敌人抓住把柄,告到御前,可若真足量交了,大幅变动的数字也会引起皇帝的注意。 如此,之前那么些年,盛和洗过的银两,怕是要彻底清算。 “殿下,走投无路了啊!”黄盛涕泪俱下。 然而,高高在上的青年眸中闪过一丝阴骛,却是淡淡道:“还有一条路可走。” 黄盛骤然抬眸,却听那恶鬼一般的薄唇轻启:“大人,该你断尾了。” “去自首,我会照顾好你的儿子,然后——” “替你报仇。” 密室里没烧碳炉,黄盛哭出的一身冷汗在这一刻凝结成冰。 “什,什么……”他抖索着嘴唇,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青年垂眸,转过身去,轻轻摆摆手,侍卫大步走近,将黄盛拖走。 老大人的哀嚎和讨饶回荡在阴森的长廊里,久久不散。 祁景闵仰头闭目,长长吸了口气。 乾方钱庄,白桥。 这是你自找的! 他现在动不了祁长廷,还不动不得一个小姑娘么! 等着见阎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祁景闵:相爱相杀的是你们,为何受伤的是我? 第84章 请君入瓮 · 腊八节, 东都的年味愈发地足了。 可巍峨宫城中,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朝堂上,往日温吞如水的三皇子殿下, 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竟拿着一本奏疏直接弹劾了大皇子。 群臣皆知长亦法师上半年才入过一次宫, 这不是什么好信号, 如今三皇子跳出来,当即便有老一派的大臣骂他不安好心, 犯上作乱。 就连徽晟帝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这半年来,御史台如有神助,抓住了户部不少小辫子,并且有证据隐隐指向自己的大儿子与户部关系匪浅。 他确实借此成功敲打了祁景闵, 让赏荷宴时便蠢蠢欲动的大皇子安分了些。 可这并不代表,三皇子便可摇身一变, 踩着兄长的肩膀上位了。 徽晟帝欣赏的是一心向着自己的幺子, 不是有野心的庶子。 后者让他胆寒,更让他想起十余年前, 自己继位时的心惊胆战。 朝上,祁长廷说罢有本要奏,奏的还是大皇子后, 皇帝便默不吭声了。 而他不问, 祁长廷便直挺挺地跪在朝上,肩背如松。 父子二人僵持了几个呼吸,徽晟帝淡淡摆了摆手,身旁中官便拉长了声音, 高喊“退朝”。 竟是直接无视了还在堂下跪着的祁长廷。 祁景闵心中冷笑,临走还不忘上前茶言茶语地刺了祁长廷两句。 可无论是他, 还是朝中批驳祁长廷行为的老臣们,都低估了此次祁长廷的决心。 当宫门口的登闻鼓响起时,他们都还没出宫。 陈旧的鼓皮震动时沉闷而短促,透过鼓膜震在心跳上,叫人喘不上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