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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恶犬’,在过去二十多年里为他扫清了无数障碍,但这样远远不够,他年龄大了,日渐流失的生命让他开始惶恐。 庆文帝开始将视线转向这些‘恶犬’,他浑浊的双眼似乎看到自己死后,自己亲手培养的‘恶犬’将整个大铭纳入囊中,他的子孙被屠杀殆尽。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事情的发展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必须要在死前将这些恶犬束缚住或者杀掉。 如今,也该到收尾的时候了。 “朕最羡慕的人就是你,儿孙满堂。”庆文帝玩笑道:“朕也只有三个儿子。” “主子真是折煞老奴。”曹博笑了起来:“咱家的儿孙十个指头就能数的来,可主子您是天下之人的君父,全天下的子民都是您的儿子。” “是啊,全天下的子民都是朕的儿子。”庆文帝伸出手道:“朕是皇子们的父亲,亦是天下之人的君父,手心手背都是rou。” 庆文帝两手交叠在一起,他道:“当父亲的总要多cao点心,东厂的人你也该好好管管了。” “是,老奴下去就办。”曹博心里长出一口气,万岁能这么说,证明之前的事儿就算揭过,不论是赵翰还是孙丘民的事。 “是‘管’不是‘办’。”庆文帝强调道:“儿子犯了错,父亲应该反思自己,而不是指责。” “老奴明白。”曹博从庆文帝的话里听出了第二重意思,都是‘儿子’,庆文帝不追究东厂下的狠手,意味着他也不会去追究大皇子,算是两面让步。 “朕已经让陆埕带了人连夜去宁陕暗查茶马之事。”庆文帝闭眼道:“再等两个月,茶马之事就会水落石出了。” “大铭今年必须清了北边的战事。” 庆文帝疲惫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正如他所说的,他是天下人的君父,岂能不管天下之人的死活? * “殿下,您等等奴才。” “等等奴才!” 江半夏闻声望去,就见花丛里冒出一颗小脑袋,一双水葡萄似的大眼睛左右张望着。 后面紧跟着的小太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跑一边嚷着:“殿下,您跑慢点。” 小太监们气还没喘匀,就直直的对花丛另一侧的曹醇,几个人当即跪了下去,嘴里喊道:“儿子们问干爹安。” 花丛里的小孩手脚并用的爬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跑了两步,然后直接撞在了曹醇的腿上。 他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学着小太监们的语调软软的喊了一声:“干爹。” “咱家可不是你干爹。”曹醇双手叉在小孩的腋下将他举了起来:“三殿下调皮了。” “干爹。”小皇子又喊了一声,他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这是江半夏第一次见三皇子,没想到竟还是个奶娃娃。 “三岁了,说话还不利索。”曹醇将三皇子抱在怀里,他点了点三皇子的脑门:“恐怕是个傻的。” 三皇子傻笑着,他缓缓伸出鸡爪般的小手,黑乎乎的掌心里面躺着指甲盖大小的饴糖:“干爹,糖,吃。” 饴糖在手里握久了,化开了一半,糊满手都是。 “吃,糖。”小皇子将小手又向前伸了伸,他固执的喊道:“干爹,吃。” 黑乎乎的‘鸡爪’抓着一颗卖相十分难看的饴糖,怎么看怎么难以下咽。 曹醇笑着捏过那只‘鸡爪’上的饴糖,他看也不看的就放进了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散开来。 “三殿下的糖,很甜。”曹醇刮了刮小皇子的鼻梁。 小皇子拍着手咯咯的笑了起来。 而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们更加忐忑不安了,生怕曹醇罚他们,各个恨不得将头埋在地下。 “将三殿下带回去,好好洗洗,换身干净点的衣服。”曹醇将抱在怀里的小皇子递给地上跪着的小太监:“今日是被咱家看到了,咱家可以原谅你们,但改日若是被万岁看到了,你们的脑袋也就不用要了。” “即使不受宠,也好歹是个殿下。”曹醇敲打道:“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儿子们明白。” 几个小太监叩了头,夹着三皇子一路小跑出了御花园。 “在宫里没娘的孩子。”曹醇道:“总是最可怜的。” “三皇子不是在贵妃膝抚养吗?”江半夏疑惑道。 “贵妃?”曹醇对蒋贵妃十分了解,哂道:“抚养?做梦吧。” 蒋贵妃与宫中的女子都不同,她几乎从不考虑以后会如何,满心满眼的只有庆文帝,若是有天她厌倦了,说不定会搅出一波同归于尽的戏码。 “她不杀了这个孩子已经算是仁慈了。” 第八十九章 不甚聪明 陆荇不顾夜禁,莽着出去找爹,结果爹没碰到,反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发现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后面追穷追不舍,陆荇心里暗叫不好,要是被抓住,少不了要挨板子。 打板子事小,但被当众扒\裤子打板子多丢人呐! 想到这里陆荇脚下不由得跑的更快了。 突然,巷子里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了进去,陆荇被吓得的脑子直接断了弦,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两双手捂住了嘴。 “唔唔。”陆荇手脚并用的挣扎着。 “阿荇,是我。”谢绯低声道:“别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