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圣灵（下）

    静谧的黑暗会让人们变得疯狂，肆意的狂乱将令灵魂陷入彷徨。

    克鲁不知到自己究尽在这片空间中待了多久，因为他根本无法在永恒的黑暗中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一开始，他还能凭借坚强的意志，保证不让负面情绪影响到自己的理智。但是，意志再坚强，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很快，克鲁开始彷徨无措，原本清醒的意识也变得浑浑噩噩。

    意识的迷离给克鲁灵魂带来的危害是毁灭性的。毕竟，灵魂失去了意识的支撑，就好比房屋被抽走了整体的框架，不仅没有了固定的形体，还随时会有垮塌的危险。

    如今，克鲁的灵魂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体了，他变成了在空间中四处游荡的一团晦暗的雾气。缺少了意识的聚集作用，灵魂开始了自我湮灭。大片灰色的雾状物质从灵魂雾团中分离出来，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灵魂在大幅度的缩水后，变得凝实了一些，自我逸散的行为也暂时停了下来。这并不是情况有了什么好转，相反，事态开始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繁杂的记忆、丰富的情感、过往的坚持等等，一切能在精神层面上证明克鲁本身存在过的“痕迹”都变得支离破碎、混乱不堪。它们杂乱无序的堆切在克鲁的灵魂之中，再次加剧了灵魂的负担。

    如今，克鲁的灵魂已经基本丧失了生命的特质，他的衰败和消散似乎也成了定局。但是，“命运无常，世事难料”，位面意志没有放任这么好的“种子”去自生自灭，而是选择了出手干预。就这样，它挽救了克鲁的生命，也吞下了带着毒药的饵料。

    随着冥冥中的一股无形之力加注到克鲁的灵魂之上，连塔夏巫师都束手无策的“灵魂衰败”被遏制了下来。但是仅仅如此，还不足以把他的灵魂从魂飞魄散的边缘拉拽回来。所以，在稳定了灵魂的伤势以后，这股力量取代了克鲁的意识，开始引导灵魂对散落的记忆碎片进行聚合与梳理。

    将杂乱的记忆碎片按照原本的顺序重新接连起来，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这就好像被马车碾碎的镜子，虽然一块块细小的碎片没有被改变质地，但是却很难把它们再次勾连成一个整体。

    罗恩静静的“注视”着位面意志的行动，没有冒然插手。相比于被动迎战的法则意志，构建了一系列计划的罗恩，对局面的判断更加清晰。从法则意志的行动中，罗恩能大体猜出它的打算：通过对记忆碎片的梳理，将克鲁快要消散的意识唤回，使他的灵魂完成这次蜕变。

    所以罗恩在耐心的等待，等待一个恰当的发难时机。

    现在发难不是不行，而是付出和收获不成比例。毕竟法则意志也不是万能的，在不违背规则的条件下对克鲁的记忆碎片进行细致的梳理就已经有些勉强了，很难再分出精力来应对其他的突发事件。

    如果罗恩赶在这时候发难，克鲁的灵魂很有可能就此魂飞魄散，而罗恩等人和法则意志的斗争也会因此无疾而终。这样做的收获，和一开始就直接将克鲁彻底抹杀的收获是相同，但是付出代价却远远超出后者，自然不会被罗恩所采用。

    过了很久，克鲁的意识在法则意志的梳理下恢复了过来。灵魂的伤势在位面意志的帮助下开始了快速的恢复，不仅凝实度更胜往昔，内里还有丝丝金色的光芒溢出，显然正向着圣灵转化。

    “你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了，”罗恩感受着克鲁灵魂的变化，不屑的笑了：“可我觉得它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罗恩的精神力就来到了此方空间之中，无声的搅动了某处的黑暗。

    克鲁感受着自身的变化，陷入了迷茫之中。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将某些讯息直接塞进了他的灵魂之中。

    就在他茫然无措的时候，空间中的某处隐晦的发生了变化。

    先是在远处的某个地方，若隐若现地泛起了些许蔚蓝色的光点。光点的移动轨迹虽然飘忽不定，但还是在莫名原因下聚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光斑。它们的光晕并不浓烈，像是刚刚被挤出来的、随意涂在盘里的一点颜料，因为还没来得及调均，所以色泽厚重而不明艳。在大面积黑暗的掩盖下，这点颜色的改变丝毫不显眼。

    过了一会儿，光斑东一片西一片地聚拢在了一起，随便从某个地方开始，迅速的向四周蔓延开去，整片空间开始被蔚蓝色填充起来。这种转变的速度很快，就好像是舞台幕布的转换，当克鲁反应过来时，蔚蓝色已经彻底取代了无边的黑暗，成为此方空间的唯一色彩。

    “这是怎么回事？”周围环境的转变吸引了克鲁的所有注意力，他已经顾不上再去探究自身隐藏的秘密了。毕竟谁也说不好这样的转变是好是坏，一个不留神可能就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克鲁并不惧怕死亡，尤其在“死过一次“以后更是如此。但是他还要留得性命，去为自己的战友报仇雪恨，所以对这次得之不易的”重生“机会颇为珍惜。

    “唉——”克鲁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在灵魂状态下虽然能免疫诸多攻击，但也失去了应对的手段。像这等诡异的变化，别说自己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就是察觉到了什么，也没有办法去做出应对。

    “希望事态将会向着好的一面发展吧！要是我能因为这个变化脱离此地，那就更好了。”克鲁一边警惕的望着四周，一边自我安慰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蔚蓝的色泽变得越发深邃。克鲁细细打量着周围，缥缈的光雾似乎凝成了实质。

    “这是……”克鲁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腥味冲入鼻腔。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自己在灵魂形态下还可以拥有嗅觉，抑制不住的惊讶就已经脱口而出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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