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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许多势力都在这个过程中进行了谈判和博弈,但是最后起关键作用的人,是穆南城。 在此之前纪寒川和穆南城除了同是华夏人全无半点交集,所以穆南城亲自在CIA门口接他时纪寒川完全莫名其妙。 那会纪宁生也坐在车里。 纪寒川进入后座后,副驾上的穆南城回过头来,这个年轻而极富气势的男人目光平静幽深如墨潭,低沉淡然的语气炸雷似的惊心动魄:“沈宁生,韩雪落,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 汽车风驰电掣在崎岖险峻的盘坡公路上。 纪寒川靠着座椅后背十指紧握,手背上的青筋奋力虬结,仿佛随时都能突破那薄薄的一层表皮迸发出来。 对面不时逆向而来的汽车闪光灯水流一般冲刷过他紧绷得发青的侧脸,颊边的骨骼狠狠凸起,他的眼睛在暗黑的车厢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变色,幽幽到几近泛蓝,像是暴风雨下宁静的深海,所有的贲张涌动都隐藏在海面之下,紧抿成一线的嘴唇在轻微颤栗。 而坐在旁边的纪宁生表情比纪寒川还要奇异,纪宁生捂着嘴,眼睛里点燃着冷火般的光芒,他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额头眉角的褶皱扭曲成狰狞的曲线,他之所以捂着嘴,是害怕自己一旦开口,嘭嘭剧跳的心脏就直接从嘴里喷出来。 汽车停在一栋年代久远灰蓝交加的建筑面前,车门一开,纪寒川双腿着地,有好几秒的时间居然都抬不起来。 穆南城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却第一个跨进建筑的小门,他的声音依然平稳,沉而有力:“跟我进来吧。” 雪白的长廊一望无际,一格一格在纪寒川的视野里渐渐倒退,直到前方出现一面米色的木门,纪寒川蓦然加快脚步,几乎是踉跄着飞奔过去。 房门被轻轻推开,炫目的光亮迎面而来,像是昭示着一个巨大的梦境,只要一个弹指的响动就能把梦打碎。 纪寒川摒住呼吸,血红的眸光颤抖地盯住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 女人坐在轮椅上,一头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几乎要垂到了地上,她听到了动静,正在用双手拨动着轮椅的轮子,慢慢转身。 在看清彼此面容的那一瞬间,他们同时浑身剧震。 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睛满溢出泪水,纪寒川的脚下恍如被万千藤蔓缠绕住,走进去的每一步都像踩在锋利的刀尖之上。 纪寒川走到女人面前,缓缓,缓缓地跪了下去。 一声沙哑的呼唤从灼烫的喉咙里,含血带rou地吐出来: “mama……” 第84章 “mama……”连绵不绝的抽泣在夜深人静的房间里一声声盘旋,终于将睡着不久的顾珩北再次惊醒。 “寒川,”顾珩北触手摸去,像是碰到了一个guntang的火炉,烫得他悚然一惊,顾珩北迅速拧亮床头灯,“纪寒川!” 纪寒川的身体紧紧蜷缩着,他紧皱眉头,豆大的汗粒布满潮|红的脸,牙齿死死咬着青白干燥的嘴唇,唇缝里挤出支离破碎的呓语。 紧绷了四年的身体和精神如积蓄多年的堤坝一朝开闸,所有的疾病和疼痛如滚滚洪水倾泻而下势不可挡。 “我靠,凌晨三点……”钟燃瘫在2603病房的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我说你就算看他不顺眼要折腾,能不能等他恢复点再动手,他现在人又傻体又虚,你整治起来也没意思啊……” 因为钟燃离太湖华府住得最近,顾珩北一个人没法把烧得不省人事的纪寒川弄来医院,只能一事不烦二主,在这天寒地冻的深夜里把钟燃从暖洋洋的被窝里召唤出来当护工。 顾珩北站在病床旁边,看着护士贾源在给纪寒川扎针,神情专注而淡然,对钟燃的吐槽也没什么反应。 护士轻手轻脚地收针离开,顾珩北坐在床头,轻轻抚摸过纪寒川褪下潮|红,却依然浓眉紧蹙的脸。 病房里安静极了,仿佛连点滴液滴落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顾珩北看了纪寒川好一会,才把点滴的速度调慢,然后走到沙发边轻推了下已经昏昏欲睡的钟燃,他低声说:“你在这里帮我看着,点滴打完了换下一袋,如果他醒了就给我打电话。” 钟燃迷瞪瞪直溜了眼:“你要干嘛去?” “我有点事办。” 钟燃不可置信瞪向墙壁上的挂钟:“你知道现在几点?” “凌晨三点四十二分,”顾珩北站起身,他进病房的时候解开了大衣的扣子,现在正一颗一颗再度扣上,动作俐落,语速很快,“我知道这不是个好时间,但我一秒都不能等。” “不是,”钟燃不能理解,“什么事啊这么十万火急……” “十万火急的事。” 顾珩北个头高,像这样拔直了身体背光站着,一抬手似乎就能碰到天花板,他的脸庞五官都隐没在阴影里,唯有手指上的皮肤清冷苍白,有种说不上来的冷锐寒意。 钟燃看着顾珩北张了张口,最后挫败地搓了搓脸:“……败给你了,早去早回。” 深冬寒夜的京都大道上依然灯火通明,一辆又一辆的汽车闪烁着大灯呼啸而过,映出一张大理石板紧绷而冷硬的面庞。 顾珩北掌着方向盘,压抑到极致的瞳孔一丝不苟望着前方,脑子里却正在将无数急速闪掠的音频画面一一捕捉固定拆解,他像是要最后再确认一般,拿起中控台上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