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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岑羽与少年时一般,都是洒脱的真性情。 那便愿他日后长长久久,皆能如此吧。 只是…… 崇舟细看眼前,反复又看了几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看什么? 看魂魄的命数。 这也是独有鬼王可以做到的事。 而看完之后,崇舟多少有些意外。 岑羽魂魄的命数,竟然是无亲人缘、薄情义、淡情爱的九孤之命? 无亲人缘,这一点崇舟尚能理解,父母全家皆亡,可不得是无亲人缘。 薄情义? 淡情爱? 可岑羽当初明明曾为了一个同门师兄付出所有。 都已经有了这般的过往,怎么还会是薄情义、淡情爱? 何况他如今还与龙神帝君如胶似漆着。 崇舟不解。 直到崇舟喂岑羽吃瓜的时候,说到毕月去了不拒山,因一心仰慕白虎神,即便被白虎神明言拒绝了,依旧不顾险境,只身前往无尽无妄深渊的裂缝中,斩获医治白虎神旧疾的珍贵灵草。 岑羽听了,眉头皱起,喃喃道:“别人都明确拒绝他了,他为什么还要只身犯险?” 说难听了,这不就是做了舔狗吗? 崇舟闻言一愣,问:“你不能明白毕月所做之事?” 岑羽:“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知道为什么,”为了爱情么,“但如果是我,我不会这么做。” 崇舟看着岑羽,默了片刻,启唇缓缓:“虽千万人,吾往矣。” 纵使千万人阻拦、剐了这条命,也要去做。 岑羽却说:“如果是我身上发生的事,”即便是有人为了他,“没必要。” 岑羽:喜欢谁,情不自禁地告白了,被拒绝后,自然就该到此为止。 没有结果的事,为何去做? 不能因为情不自禁,便豁出自己一条命吧。 到时候对方不领情,自己就是白费功夫。 对方领情,难道先前拒绝,扭头又要接受? 那这接受里,几分是真心,几分是感动,几分是回报,几分又是不得不为之? 崇舟道:“白虎神接受了。” 岑羽一顿。 崇舟接着道:“可白虎神自己修的,却是那条无名、无形、无情的大道。” 等于说,他当时接受毕月,并不是因为喜欢,仅仅因为毕月够死衷,又为他做了许多。 岑羽不论人,只评价这瓜:这样一个开始,难怪最后虐恋情深了。 崇舟却不再聊这瓜,反而问起岑羽自己:“若是有人因情爱为你披荆斩棘……” 岑羽还是那三个字:“没必要。” 他说:“同谁一起,开心最重要,有人若是为我挖心剖腹地复出,日后哪天因为不开心了而要分开,我届时拿什么去还?” 崇舟:“还?” 岑羽:“欠了别人的,不用还吗?” 崇舟蹙眉。 岑羽:鬼王大兄弟,你这什么表情。 崇舟心念一动,终于了悟了什么。 他看着岑羽,缓缓:“你根本不懂何为情何为爱。” 岑羽耸肩:或许吧。 崇舟做了一个cao不完心的老父亲,又为岑羽假设道:“若哪一日,龙神为你……” 岑羽抬手:“打住!” 岑羽诚恳道:“别咒我。” 他只想和大青龙开开心心、顺顺利利。 挖心剖腹这种程度的,真心算了。 没必要,也受不起。 阴曹殿。 奈河中卷滚的河水带着困在河中的阴魂四处激荡。 阴戾之气四溢。 若白与沧沉一同站在河边,沧沉的手中,是刚从河底起上来的一把刀。 这刀古朴乌黑,是当年父神造四神时,为防没造好,特意打造的一把可以穿透四神筋骨、神魂的刀。 简言之,这是一把专门用来宰四神的刀。 当然,月转星移,远古神早不是当年的远古神,如今这刀宰是别想宰他们了。 不过,削鳞剖骨还是可以的。 沧沉来奈河取这刀,正是为了此用处。 若白感慨地眼神往沧沉脸上看去:这是两根刚试完,就来挖自己的骨头了? 啧。 真·男人。 若白又往那刀上看了一眼,幽幽道:“如今未动手,你还能再掂量掂量,再想想。” 等真动了手,这刀在真身龙尾上划下去,别说有多疼,日后连恢复都极难,还要留下永久不会灭去的疤痕。 若白阐析起别人的事便极其冷静,头头是道:“他没有内丹,如今也好端端地做着他的上仙。” “你可得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为他剖骨造丹。” 沧沉早习惯了若白这腔调,闻言随口回了句:“只准你欠债千万,不准我剖骨造丹?” 若白当即闭嘴,抬手做“请”。 又没忍住,乌鸦嘴地说道:“只盼你到头来别像我,付出许多,却无人领情。” 沧沉无所谓什么领不领情。 若白偏要以前人的姿态告诫他:“到时候他真的不领情,伤心的便是你了。” 沧沉回过去一个淡定的眼神。 这有什么? 不领情、又叫他伤心,便刚好一边动气一边顺理成章地叫那个无情的岑上仙,好好领教一下什么叫与龙共眠七八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