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7月19日,多云转雷雨,景雁行看着躺在自己卧室床上滴溜溜转着灵动清澈的圆眼的婴儿沉默不语。 抬腿走至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拿起一旁的财经杂志,指尖碰到了另一本略微厚些的,景雁行顿了顿,放下杂志,将食谱拿起翻开夹了书签的那页。 被放下的财经杂志本期封面人物是某科技集团ceo,长相比较严肃,此时平放在桌面的角度看起来有些像是在怒视着景雁行手中食谱上美味的糕点图案,看着有些滑稽。 一个商界巨鳄的家中出现食谱本身就有几分不和谐,但又多了几分人情味。 为什么景雁行会看食谱呢?除了靳荣还有谁有这能力改变景雁行。 下个月就是七夕,靳荣以前工作的时候有一次出差去了南方的一座城市,那里七夕时会吃荷花糕,荷花用他们的方言读起来像是“合欢”,而合欢树差不多在七夕时结果。 七夕以荷花乞巧,得合欢之果,寓意美好。在所有节日都被商业化的现在,那个南方小城市认真过着祈愿美好的七夕的样子让靳荣印象颇深。 也是最近比较清闲,靳荣想起了曾经吃过的荷花糕,就折腾起了景雁行。 可怜景雁行工作永远都做不完,跨洋视频会议开了一个又接下一个,抠出时间来陪靳荣,还被打发去学做糕点。 不过景雁行也乐在其中,他曾经从来不觉得不会做饭有什么不好,因为他对食物向来不挑剔,可是当他把靳荣带到京城的一个月后,无论是为他家做了几十年饭菜的胡婶还是他特意请来的大厨都不能让靳荣胃口变好一点,而得到消息的徐安飞往京城找了家饭店付钱借用了厨房做了份酸辣牛rou交给他并送来了一罐靳荣mama亲手做的辣酱让靳荣重新恢复食欲,他才感受到不会做饭的压力。 虽然就算景雁行会做也起不到什么效果,靳荣只是离家久了想念家里饭菜的味道,家的感觉是外面多好的厨师也做不出来的。 靳荣是一个恋家的人,对家人很看重。上学时他的很多同学都是从其他城市过来的,毕业后也大多前往大都市工作,只有靳荣安安稳稳的留在N市,留在父母需要,他就能立刻赶到身边的距离。 在许多人看来这是不求上进的表现,一个大男人这么离不开家,难道要在父母身边一辈子不成?不趁着年轻拼一拼,碌碌无为一生岂不可惜。 曾经靳荣还在陆氏工作时就因为午休时徐安和他说他爸妈下午要来城里给家里送东西,同事见他回消息时很高兴很温柔就问了一嘴,靳荣也就如实说了。 本来工作了的人有父母时常关心探望是很让人高兴和羡慕的事情,但当时有个人不知道是看不惯靳荣还是怎样,用夸张的看起来像是开玩笑,但实际上一点也不好笑的语气问:“怎么你都工作了你爸妈还老去你家啊?你该不会是个妈宝男吧?呵呵呵~” 话音一落,现场寂静了五秒钟,只有那人阴阳怪气的笑声。 因为那人当时是他们这群人里职位最高的,即使有人觉得过分,也不敢说什么,开始打哈哈圆场。 这时,原本一直跟在靳荣身后十分不起眼的陆闻溪突然上前一步看着那人一脸认真的问:“靳荣提几句父母就是妈宝男,那你这么见不得别人说起父母,是不是因为你是孤儿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蒙了,那人反应过来眉头一皱就要开骂,靳荣将陆闻溪扯回自己身后说道:“好了,布主管,跟实习生计较什么。” 他压低声音:“旁边还有其他同事,你也不想闹大了去见领导吧,更何况……你也不占理。” 布主管脸色扭曲,见其他部门的同事开始朝这边张望,冷哼一声准备下去想办法给这两个得罪他的人穿小鞋。 可惜还没等他想出办法,就因为掩盖工作疏漏给公司造成损失的事被揭发而遭到开除。 在那之前陆闻溪在靳荣眼里是个跨专业进公司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也不知道是谁招进来的,一直没人管,就因为靳荣在陆闻溪没事做到处晃荡的时候多问了一句就被领导扔给他带着了。 没想到在工作上生疏,向他请教问题时谦虚谨慎的人竟然也有那么伶牙俐齿的一面。 怎么说陆闻溪也算帮他出了口气,靳荣决定好好带这个“徒弟”,结果没两天人就被喊去总裁办公室,摇身一变总裁秘书了,还是总裁的亲弟弟。 靳荣算是开了眼了,但也没什么情绪,跟着总裁的其他秘书总比跟着自己学得多。 在别人吃惊于公司小透明实习生是总裁亲弟弟时,靳荣想的是有厉害的人带着,陆闻溪总不会再什么都不懂了。 ——毕竟公司不养闲人。 ——也不是他的公司不知道他cao的什么心。 后来的感情和关系发生变化就不说了,靳荣不会因为一个人为他说了一句话就喜欢上那个人,但陆闻溪的直率和真诚确实打动了他。 —— 重新说回景雁行。 靳荣想要吃荷花糕,景雁行就让人买了一堆学做糕点的书来看。 但怎么说呢,让一个从来不做饭的人短时间内学会做糕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别看糕点就那么小块,好像揉面放馅料放糖蒸上就行了,实际上要做好一点也不简单。 景雁行也曾自信满满蒸了一锅绿豆糕,靳荣对其的评价是:“嗯……这东西要是不硬的话还挺软的。” 景雁行听懂了,把看书的地点从书房转移到了卧室,闲下来有空就看,看了觉得差不多了就上手做,但没成功之前再没让靳荣尝过。 这会儿景雁行一边看着食谱,一边余光注意床上那个小东西。 四个月大的孩子已经会翻身了,景雁行虽然是第一次面对面见这个孩子,但陆闻溪发给靳荣的视频他大多都看过,知道这个孩子稍不注意可能会翻下床,也就格外关注。 对了,他叫小甜糕。景雁行看着书上的图案面无表情的想道。 景雁行现在对糕点这种东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毁在几块糕点上。 在床上蹬腿想要翻身的小甜糕不知道屋里坐着的大人因为不可言说的理由有些看他不顺眼,没人和他玩儿,又翻不过来身,他砸吧砸吧嘴开始哼唧。 景雁行凝眸看向发出嘤咛的声源地,有些无措,这要是哭起来该怎么哄? 幸好,在哼唧变成哭声之前,靳荣拿着两个奶瓶走了进来,一个奶瓶里装了泡好的奶粉,一个装着温开水。 靳荣一进屋就听见自己儿子在哼哼,疾走两步将奶瓶喂到儿子嘴里。 小甜糕嘴里嘬着奶嘴,挥舞两下小手胡乱抓着奶瓶和靳荣举着奶瓶的手。 靳荣一边喂孩子,一边看向拿着书、如临大敌看着自己儿子的景雁行。 “你这是什么表情?他又没哭。”靳荣觉得他儿子还是很乖的,很少会哭,大多数时候就是哼哼,不会扯着嗓子嚎,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小孩。 景雁行没回答,转而问:“今晚他要睡在这里吗?” “对啊,你要是嫌吵我带他睡客房。”靳荣淡淡道。 “不用,不吵。”景雁行哪会让靳荣睡客房,看向咬着奶嘴哼哧哼哧吃奶的婴儿,现在看起来是挺安静的……景雁行的视线重新回到书页上,专心看书。 也许是换了环境不习惯,也许是被雷雨交加吓到了,夜里小甜糕突然醒来一直可怜巴巴的在哭,不饿也没拉,喂奶嘴也哄不好,靳荣把他抱在怀里贴着自己胸口学着陆闻溪的样子边拍边哄。 这样哄了大概半小时才好,靳荣感到又困又累,扒拉一下跟着被吵醒的景雁行让人关灯继续睡觉。 景雁行看着靳荣困倦的表情,冷冷的瞥了一眼重新进入熟睡的婴儿,在靳荣又一次催促下关上床头灯躺下。 雷雨声被玻璃隔绝了大部分,只留下低低的音量仿佛伴奏,靳荣很快就睡了过去,连景雁行起来仔细合拢窗帘遮挡闪电的光也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