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神山
天奇门异动事发突然,荒神山附近能赶来的宗派子弟都已在山中集结。各派纷纷架阵死守路口,严阵以待。 刚踏进荒神山地界,感觉空气都有些凝滞。庞大的猩云倾覆在头顶上空,曾点滴积累的生机顷刻湮灭,只剩凛风萧瑟,一片肃杀。 顾迟正御风而行,突然,腰间别着的符纸挣扎出来,符文泛起灵光,指引三人。 “祁祁,我们马上就能跟师兄弟们汇合了!”白景池扶住瑢祁肩膀,“接下来,我们就准备接应大部队吧。” “嗯,但天奇门这次异动如此严重……”瑢祁握着“太舒”的指节不禁发寒。 “师尊不会有事的。”白景池指顾从容,略微低沉的声音平静淡然,却透着不容质疑的笃定。 瑢祁扶上白景池温暖的手背,会心地点点头。仔细一想,小白自小就跟着师尊,或许有些羁绊,确实不一样。 待三人落地,当初下山执行任务的一行人再次集结。 此时,天奇门内。 天奇门筑在荒神山巅,是一个巨大法阵,四根擎天石柱直破凌霄,上面镌刻的古老符文密密麻麻的浮动闪烁。 随着猩云的扭曲变幻,石柱传出沉闷哀鸣。九人盘坐在地,聚成的法阵将周身灵力与石柱相连,但已心余力绌。 灵力最为精湛的一位反倒年轻,依旧静默地加固结界,随着灵力流转而拂动的发带,依稀显出古朴的鹿纹样式。 “这次异动,肯定有不少魔族伺机而动,山下的设防未臻完善。”瑢祁冷静安排着各自任务“小白,我跟顾迟清扫山上暴乱的邪祟,你带其他人下山守住路口,接应师门的人。一定要多加小心!” “是!”形势紧迫,两拨人分头行动。 “祁祁、阿迟……”小白眼圈微微泛红,仔细看着瑢祁还有顾迟。“等师门的人来了,我马上就来接你们。” 略感凝重,小白立刻甩甩头,又恢复往日明朗,“等回了家,你们可得跟师尊好好讲讲,我是怎么厉害的!” 少年眼里,已不见丝毫阴霾。二人相视一笑,看向小白的目光满是温切。 白景池深吸一口气,决然转身。发丝微扬,再次拂过明澈眉眼时,却迸出犀利锋芒。 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定,死都要守住! 顺着小白远去的背影,瑢祁望向荒神山巅,受天奇门影响,山中邪祟已狂躁不安,更有甚者已失去神智,前几日“秘春”的出现怕也是如此。 “阿迟,小心了。”瑢祁脚下激起灵力,“太舒”出鞘极快,将顾迟身后腾空偷袭的凶兽,瞬间斩杀。 其灵力豪横,凶兽被甩到地上后还顺着力道被一路狠狠摩擦,留下斑驳血迹。 怎么说呢,不愧是任重道远的大师兄啊。在这晃神的片刻,四周的凶兽已迅速聚集,将二人包围。“可不能拖后腿啊……”顾迟自顾自的低语即刻被呼啸的风声卷散。 四周伏击的凶兽面目狰狞,恶臭的口水顺着獠牙汩汩淌落,正准备享用一盘大餐。 丝毫不觉原本狂乱的飙风正凝成片片风刃。凛冽锋芒,已悠悠悬在头顶上空。 随着一声嘶哑吼叫,凶兽张开血盆大口,迅猛地扑向顾迟。可是,凶兽的视线渐变模糊,明明死盯着的顾迟正缓缓离开它的视野。 天地倾倒,在没有任何倒影的情况下,它居然看到了自己凌空的身子。脖颈处如一处热闹的喷泉,大肆喷涌的血液浇到凶兽硕大的巨眼,即刻四溅开来,炸成一道绚烂烟火。 风刃刀刀在rou,触之即伤。皮rou四裂绽开,骨头咔咔爆碎的声响在荒野森然回荡。 瑢祁用“太舒”架起剑阵,不仅扩大了攻击范围,还抵挡了穿过风刃的漏网之鱼。 二人身形闪动在盘曲的树枝之间,如黑夜中一簇摇曳烛火,到底是剜出一寸光亮。 祁卿止看着身姿矫健灵敏的瑢祁,心中一阵绞痛,“早知道晚点给他玉势了……太遭罪了!” 但现在……“老鬼,你还愣着干嘛呢!天奇门要塌了你不知道吗!”纸片小人从祁卿止身后悠悠钻出,吼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霎时,咆哮的纸片瞬成灰烬,祁卿止嫌弃的拍落肩头沾到的纸灰。“啧,要你啰嗦。” 山巅之上,暗流涌动。“我……我快不行了。”随着一声痛苦低鸣,一口老血溅在符文游动的法阵之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四根石柱顿时剧烈颤动,法阵失控,蛮横地掠夺守阵者的灵力,情况岌岌可危。 此时,一股强悍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倾注而下,以摧枯拉朽之势,生生压住几近崩溃的天奇门。一干人则被震的东倒西歪,失去意识。 灵力激起一层薄雾,只依稀透出一人颀长身形,祁卿止那惯有的调调徐徐传来。 “哟,想不到,你到还挺能抗的嘛。”还不忘极其sao包的抬起手臂,手指一撩,周身瞬间清明。 祁卿止踱步向前,俯视着正盘坐在地的云珺峰大长老。“天奇门要再次平定,怕是没你不行啊。” 猩云垂垂,一边的白景池已带着一众弟筑起结界,抵挡着入侵的各路邪祟。 可寡不敌众,结界在重攻之下已泛起道道裂痕。“可恶……”小白再次聚灵,伸手咬破手指,以血为媒,在空中画出诡异符文。 “白师弟,你在干什么呢?”小白不语,虽然自小跟着师尊,但施法就是时灵时不灵。 之后就琢磨符咒来弥补灵力不够的亏,这次,就让你们好好看看! “师弟你别闹了,快来守阵啊。”说话的弟子隐隐有些不耐烦,白景池资质不佳,但偏就攀在大长老门下。 还不是因为当年清远长老捡了他,否则哪能听他指手画脚,嘁。“师弟你这没用,先撤一路吧!” 鲜血凝起的符文正慢慢成型,白景池心中发狠,凭这些小杂碎,也敢惊动师尊? 结界一点一点破裂,“该死,要守不住了,准备撤退!” 谁料,正中圈套,邪祟们详装破绽就为这猎杀一刻。 张开的巨口比人头都大,血腥的喉口还糊着黏绿的浓痰,就展露在刚刚叫嚷的弟子眼前,死亡已经溺住口鼻。 “破!”白景池对着邪物,双手倏地一合。掌力激起一阵劲风,咒文“啪——”地甩到邪祟脸上,刹那浓浆爆裂,血块雨水一般落下。 这邪物一顿猛冲,冲了个自我感动。 可能是看着有些发怵,其他邪祟獠牙显摆得没那么凶了。 那人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瞳孔都吓缩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一刹,这位资质不佳的弟子,眼眸燃起的杀气看着比邪祟都凶狠几分。 一声尖利啸叫刺破长空,猩红的背景之下,信号弹的光亮比以往更加刺眼。 看来,其他宗派已经陆续集结了。师尊,就再等一等我…… “是吗……”沉秋白拭去嘴角渗出的一点血痕,缓缓起身。“若我能镇住这天奇门,必万死不辞。” 一袭白衣胜雪,孑然孤傲。“只是,为何非我不可?”祁卿止沉默良久,“这就得问你父亲了。”此刻,沉秋白寡淡的眸子才染了颜色。 “你身上,有稳固天奇门的灵楔。从娘胎里就带下来,相依共生的。”祁卿止双手插在胸前,难得耐心的解释一番。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诶,都快死的人了,说这些干嘛啊。祁卿止撇过头去懒得看他。 一时间,沉秋白单薄得像片树叶,祁卿止几句话就吹得他摇摇欲坠。 祁卿止抬头望向天空,阴郁得不见丝毫光亮。玄色长袍随意一甩,背身走去,“明天过来等我。” 如鬼魅擅匿于黑暗,离去得悄然无息。 沉秋白微微收神,眼中微光流转,如霜雪初化。“多谢了,还能给我时间,去作个告别。” 猩云的移动正缓缓停滞,祁卿止面色如常,不带功与名。 这咳出血就往肚里咽的臭习惯,简直比瑢祁还令人发指。祁卿止有些无语的摇头,咦,才不要他家的小团子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这边的事解决得还算顺利,倒是瑢祁还含着玉势,这一通折腾,又该难受了。 瑢祁升起的欲望,就是他的欲望。祁卿止缓缓遮住双眼,吐出一口长气,“我该怎么放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