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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造下的孽已经够多了。 可他还是不想死。 即便已经非常厌倦这人生,可他还是想活着。 可是这般活着跟死去又有什么区别?他现在不作恶了,但也没有机会再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再也没有人需要他了,他为何还要活着?他又问自己。 他忽然感觉到了深深的无聊。 这人生无聊极了,他恨恨地说。 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在他的脸上、身上,他也没有伸手去拂,闭着眼睛任由它们将他掩盖。 如果一直这般躺着,雪会不会将我掩埋?我会不会就此死去?他又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想。 这样死去也挺好的,他深呼了一口气,竟就这样放任自己睡去。 漫天的雪依然不停地往下落,不一会儿便将他整个人给掩埋了。 隐隐约约间,孔武立感觉有人在推他。 他以为自己到了阴间,赶忙睁开眼睛来看。 天色已经暗了,但由于白雪的映照因此他可以看得清推他的人的模样。 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僧人,年纪跟他差不多,不过样貌很脱俗,眉宇间也透着一股仙气。 “我该不会是遇着神仙了吧?”孔武立喃喃地说。 由于长时间躺在雪里,孔武立的四肢已经冻僵了,只有脖子还能勉强活动。 “这是人间,施主,我也并非神仙。”那名僧人道。 “我记得我刚才是被雪掩盖了的,你怎么还能找到我?”孔武立问,目光疑惑地观察着那僧人的脸。 那僧人微微一笑道:“我走路时被你绊倒了。” “哦。”孔武立点了点头。 “你快要冻僵了,我来扶着你走吧。” 孔武立的脸上顿时透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你不想走吗?”僧人问。 “我其实去哪里都一样。”孔武立说。 “不一样的,屋内和屋外都大有不同。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背你回去。” “你的个子比我小,怎么能背得动我呢?”孔武立不置信地问。 “要不要试试看?”那僧人很淡定地说。 孔武立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那就辛苦你了。” 那名僧人果真将孔武立背了起来。 雪已经很深了,山路又不好走,可这僧人的脚下像生风似的。更甚的是——他背着一百四十多斤的孔武立就像背着一个十来斤的小娃娃一样轻松。 孔武立知道——这个人是有内功的,而且还可能有些别的神力。 那么,这个人是否也能帮助他走出困境呢? 孔武立模模糊糊地想着,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小茅屋里,那僧人正在煮开水。 一个神情虔诚的僧人和一个亡命之徒聚在了一起,这样的情景让孔武立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来。 外头,太子派来的人已经于傍晚时悄然撤退了。 自那名僧人到来之后他们便全部撤退了,这是太子的命令。他们不知道太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是太子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不从,况且他们也想回家了。 屋子里很静,只有水开的声音。 那僧人将开水缓缓地倒进茶壶,并朝孔武立微笑了一下。 孔武立便问:“你连茶壶都随身带着的吗?” “嗯,茶壶、茶杯、碗筷、佛经、佛珠、长布衣这几样东西是我出行必带的。”那僧人说。 “挺好,自给自足,不用求人。”孔武立说。 想到自己这条命也是眼前这僧人救的,孔武立起身向他道谢。 那僧人摆了摆手,毫不介意。 孔武立便问他的名字。 “贫僧法号道能,乃九边县普光寺的一名僧人。”这名僧人轻声答道。 “法师怎么会在这样的风雪天出行?”孔武立好奇地问。 “出家人四海为家,走惯路了,风雪天也无大碍。”道能法师道。 “法师要去哪里?” “贫僧准备从这条路去重华县。” “外头天色已全暗了,请法师今晚无论如何也留下来住宿一晚再走吧。”孔武立诚挚地邀请。 道能法师微笑道:“好,那多谢施主了。” 这晚,无论孔武立怎么要求,道能法师都不肯躺到只能容纳一人的小床上。孔武立没有办法,只好自己躺回床上,但由于知道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所以他睡得很浅。 即便这是个出家人,对于亡命之徒来说也是要警惕的。 但道能整晚只端坐着闭目养神,并无其它动作,甚至连呼吸也是很浅的。 籍着微弱的灯光,孔武立可以看得见他的样貌,这是一个五官周正、面目清朗的中年僧人,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平静的气场。 ............... 亲们,二更来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悟远 对于现阶段的孔武立来说,内心的平静正是他所渴求的。 他定定地望着闭目养神的道能,原先焦躁的心倒也平静了不少。 道能并没有睡着,孔武立的一举一动他是知道的,但他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清晨时分,孔武立悄悄地下了床,屋里还有半袋米和五个鸡蛋,他准备煮点稀饭吃。 “法师,你能吃鸡蛋吗?”孔武立问。 他不太确定出家人是把鸡蛋视为荤菜还是素菜。 道能摇了摇头。 “你们出家人把鸡蛋当荤菜吗?”孔武立又问。 道能答道:“严格来说能孵出小鸡的鸡蛋都不属于素菜类,但我们又不能一个个地检验它是否能孵出小鸡,所以一般都不把它们作为食物。” 孔武立便笑了笑,说:“那早膳就只有稀饭了。” 道能道:“阿弥陀佛,有稀饭就足够了。” 用完早膳,孔武立知道道能要继续赶路了,他忽然有些不舍得,便问:“法师去重华县做什么?” “去化缘。” 孔武立踌躇了一下,然后低声问:“法师,在你走之前能给我一点人生的启示吗?” 道能望了孔武立一眼,静静地问:“你有苦恼?” “是。”孔武立用力地点头,接着说:“我有的时候觉得活得很累、很无聊,很想死,有的时候又有股要顽强地活下去的念头,每天都在这两种心思中摇摆不定,心里头很是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