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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的刁性子,“今日哪儿都不去,就上自家的船,到江面赏雪。” 节南却让纪宝樊诚实的样子骗过好几回,感叹果然更容易上自己人的当。 纪宝樊看节南狐疑,“真的。”说着要笑,“你就那么怕千金社啊?又不是斗不过!” “斗来无用,偏你爹又不让我跟他学做买卖。”要不是早定下过完年才走,节南真是一日都待不下去,太闲! “你是来作客的。”纪宝樊拉着节南往外走,“好了,走吧,赏雪景去,你不去一定后悔。” 节南心一动,对赫连骅招招手,“赫儿来,跟主人我一块儿去。” 纪家家风开明,本就有北岳弟子来来往往,因此赫连骅作为节南的随护,出入女眷的住处也很自由。 “主人?”纪宝樊听着新鲜,“他不是请来的吗?” “他说他要是再输一盘,就当一天小狗。我不是主人,又是什么?”节南嘻笑。 赫连骅低咒一声,“我还没输呢。”不情不愿,到底跟了上来。 纪宝樊也笑,“我瞧他和小柒倒是互相逗乐逗得凶,在你面前却温驯。” “这叫一物降一物。”节南大言不惭。 赫连骅听见了,没法反驳,气死自己而已。 岸上是初雪,江上是小雨。 “说好的赏雪呢?”茫茫无际,天水一色,“混沌初开,哪来的雪景?” 纪宝樊撑着绘青花油布伞,“等等,就快到了。” 不多久,苍茫中出现一线青,很快变成大片陆地。原来,她们竟然过江到了对岸。岸上也没景致,光秃秃一片滩地,秋草冬枯,只有一排排绝对称不上好看的大仓房子。 节南的眼睛反而亮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纪家江边排库。” 要说商道中最好赚钱的方法之一,就是投资沿江码头两岸的库房,因为水道通商便利,船上的大宗货物都需要临时储放的库房,很多地主以此起家发家,地价比城里的房价还贵,租金更是源源不断的便利生财之道。 而纪家作为首富,早就吃下一大片黄金地皮,建造了江边库房区,不仅供自己用,也租赁给别人,单这一桩买卖的进项就流油了。 节南自从打开了香药和交引的路子,手上有些闲钱,就想买库房收租,无奈她的日子过得不安稳,解决了旧敌,又冒出了新敌,赚钱只能快进快出,暂时做不了这种放长线钓大鱼的买卖。 不过,对纪家排库,已是久仰。 “我爹在等我们了。” 岸上,那位斯儒的,并不像商人的商人,临风当立。而在他身侧约摸半里,车水马龙,卸货取货的汉子们川流不息,船只进出有条不紊,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如此热火朝天,别说雪,雨丝儿都重新蒸回云里去了。 节南瞧见了,心念一动,“原来这才是赏雪的好地方。” 纪宝樊手中的伞转了转,水滴飞入江边的芦花丛,笑声朗朗,“你不是嫌无聊么?我爹好不容易抽出空来了,让我带你来玩。那边是主码头,这里是我纪家专用。” 说罢,这姑娘蹬栏而出,伞花悠悠转下,一落地就冲着节南招手,“南jiejie下来吧,就咱们三个,别再麻烦船大放舢板了吧。” 节南和赫连骅双双飞下,一个蜻蜓点水,一个豹下石崖,让纪宝樊亮了亮眼,道声好身手。 纪伯丈见怪不怪,神情如常,“跟我来。” 纪宝樊和她爹并肩,说小弟偷懒,好几日不做早课,要她爹出面罚一罚淘气包,又说三叔家的女儿在外开私铺子,便宜东西卖天贵,打着纪氏的名号,云云。 赫连骅好笑,低声道,“看纪大姑娘气度不凡,又说不管家中生意,竟喜欢背地里告状。” 节南有些了悟,“不能这么说。咱们看纪家家风开明,长辈们好相处,各房和和睦睦,兄弟姐妹相亲相爱,但咱们毕竟是客,看不到水面之下暗潮涌。家族越大,问题越多,与其粉饰太平,不如像宝樊这般,一有问题就说出来,大家想办法解决。如同治水,疏通才是正道理。” 纪家好,是因为抱作一团的凝心力,就算纪叔韧那么喜欢往外跑的,最终还是会回家。再大的事,没有家大。这是纪家守得最紧的一条家规。 节南突然驻足,往方才上岸的地方看了看。 赫连骅不迟钝,也往后看,诧异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些人这些船?” 一排身着北岳锦兰衣的佩剑剑士,背对着他们,面对着芦花,手握剑柄。另有十几只小舟,在芦花荡里穿梭,船桨不时打出水花。 芦苇荡十里,冬草等春荣。 竖晃水边的芦杆,似鱼钩上的浮漂。 第472引 破釜之舟 “南jiejie?”纪宝樊喊节南。 “来了。”节南敛眸,回头淡笑,大步追上。 赫连骅也紧随不舍,唇动密语,入节南耳,“怎么回事?” 纪宝樊已在眼前,节南却无秘密,大方回赫连骅,“水里多半有人。” 纪宝樊听得清,笑道,“我们的船出发时就被跟踪了,不过南jiejie放心,要是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我江陵纪家还好意思招待客人么?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节南笑,“我放心得很。” 纪伯丈一直没说话,和纪二爷全然不同的性子,俨然有一家之主的威严,却爱妻如命,对子女算得上是严父,又很公正明理。 四人走上滩地坡顶,来到最里头的一间库房前。 库房大门紧闭,只开一道小门,节南进了里边,却见纪大夫人也来了。她心中更笃定今日所为何来,当下过去行礼。 纪大夫人的阴寒气,先经小柒用奇药散去北岳罡正内功,再经过节南用纯清气劲逼出,已经不再损蚀经脉,如今只需长久将养,就能恢复寻常人的健康体质。 纪伯丈即便没特意显露情绪,节南也能看出他眉宇间的开朗,与她刚到江陵时所见的郁郁锁眉山大不同。 “多亏了你们姐俩。”纪伯丈言语上没有多表示,但纪宝樊却是谢了又谢,“我娘一日好过一日,我们总算不用担心爹了。” “这是什么话?”不担心娘,担心爹? “自从我外公外婆说娘身上的伤不好治,只能延几年寿命,我爹就没啥活头的样子。我们都觉得,万一娘走了,爹也会跟着去的。如今,阿弥陀佛——”绝对是大大松口气。 “纪大伯的优点,纪二爷哪怕学到三成,也不至于成孤家寡人。”节南也就那么一叹,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