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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下命大家自撤,并非我们撇下帮主。”王楚风一开口,发觉这是承认自己也是兔帮一份子,怔了怔。 王泮林却又何尝不知。 当时崖顶上,弓箭手突至,形势突然一边倒。 节南叫小柒先走。王泮林听得分明,只是还没想出应对之策,堇燊就强行带他走了。虽然只靠着临时结出来的一根布绳,以小柒和堇燊等人的本事而言,不过借些抓力,下崖算得有惊无险,脚不沾水就上了船。 李羊则是经验丰富的江湖老手,在船翼张开大网,以至于后来布条突断,吊在绳尾的几人也让渔网及时捞住,避过撞礁的凶险。不过,任谁都觉得,关键时刻布绳能撑住,已属奇迹。 王泮林恼堇燊自作主张,又不能真怪罪,只是上船后立刻想过让堇燊他们再上崖,但看那片直落而下的镜壁,就明白了是异想天开。 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崖容易上崖难。齐贺水峡,最险的并不是急流,而是水下分布的危险暗礁,直峭入云的片片镜壁和暗藏杀机的笋尖石林,近百丈高,二里长,不可攀爬登顶,只能从水峡两头进出。故而,水路易守难攻,如此天险是也。 而船停在这儿,有绳万事足,无绳上下难。 王泮林怎么想,都不觉得喜欢转脑子的桑小山会傻到直接跳下来,才让李羊起锚,但放出一只小船,以防随时需要捞人。这么做,一来避免这条船成为大靶子,顾此失彼,更重要的是想找一处攀爬的峭壁,他自己足够上去就行。 结果,船才驶开没多久,就接到有两个人掉进水里的消息。要不是他坚信那姑娘是真聪明,绝对不是装聪明,且很快察觉上方几支火箭转向突兀,以及后来瞬间闪灭的火折子微光,皆以斜之字形往崖下移动,他可能会顺着水流去找人,哪怕那两人生机渺茫。 平生第一回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执念,还对自己的坚信反复动摇,即便他已经看到又一点微光亮起又灭,就在他计算的这片峭壁上方三十丈,他心里也不敢完全笃定。 除非,人在眼前。 想到这儿,王泮林钻出窗去,“既然都有自觉,那就别闲着。明琅,船下有锅灶,你煮些暖身的姜汤热水。小柒——” “嗯?哦哦,有!”小柒迅速瞥一眼转身而去的王楚风,告诉自己事有轻重缓急,不要和欺负兄弟的九公子计较。 让明琅君子去煮吃的?太过份了! 记不清第几回,王泮林长吁一口气—— 胸中还是闷。 ------------------------------- 记不清第几回,节南深吸一口气—— 心跳还是快。 目力所及皆是光秃秃的石壁,火折子再吹不出火光,单凭星点火丝,根本照不见附近有没有野藤。不过,就算有,节南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足够体力,而水声听上去明明已经那么近。她先前觉着霸王体质天生给力,又根骨奇佳,四肢灵敏,保证三人安全着地,看来绝对高估自己了! 别说带着毕正,这会儿让她只顾自己,大概也就剩一个蠢到透顶的法子——跳水! 但是,就连孟元都知道,这下面肯定有暗礁,跳水跟找死差不多,所以说这法子很蠢。 船呢? 不久前还给她希望,看着越来越清晰的火把亮呢? 节南对上方一动不动的两道影子说道,“我倒挂下去看一看,你俩抓稳。” 上方安静,只看得出两颗脑袋在点,比她更加精疲力尽。 将藤套在脚上,节南慢慢倒挂,双手摸过周围石壁。不出意料,再找不到一根半根藤,可是这么倒吊着,一时半会儿,比单手攀藤强。 她晃了晃头,发髻却毫无征兆地散开,长发一下子让风吹疯了,无数发丝扑上她的脸。 砰!砰!两颗金球从江面冉冉升上,啪啪爆出五色彩球。 彩球亮了长长久久,节南却没能看清两旁峭壁,没能看清对面山崖,没能看清水上那只威武的战船,乱发模糊眼中所有景象,但是她听到了自己的笑声,还吐出一口很长很长的气。 原本累得没力气说话的毕正大喊,“兔姑娘,那船是不是我们的船?” 节南没有朝上看,只打了个手势。 毕正看不懂没关系,彩燕看得懂,只要彩燕一个点头—— 毕正欢呼,“我们得救了!” 嘭嘭!又是巨响! 两支大钢箭仿佛闪电,劈进峭壁。箭尾系着粗绳,黑兔灰兔踩着底绳抓着上绳,很快站上箭身,将火把插在石缝中。 嘭嘭!嘭嘭!嘭嘭! 另有六支大钢箭钉入,两位轻功高手借它们的弹力轻松飞行,并且套上绳索,插上火把,照出一条明亮的箭梯。 毕正望之心叹,“峭壁造梯,鬼斧神工也不过如此。” 节南将脸上的头发拨开,在头顶抓成滑稽一大把,对闪闪发光的鬼斧神工毫无兴趣,只是怔看船头那身簌簌青衫。奇怪的是,得救的喜悦没有淹没她的感知,却狂卷着死而无憾的惬意。 突然,想起春天里的学士阁,王泮林从窗下倒看她,笑说难以形容美丑,只是古怪之极的往事。但她此时倒看他,根本五官都不清,她却心跳擂鼓,禁不住用手捉了衣襟。 节南记得今夜不久前的水田上,王泮林的手掌包住她半张脸,小心肝虽然也跳得不知所措,可那时两人近在咫尺。 此刻,三百尺! 相隔三百尺,她的心就能跳成这样! “帮主可将绳索系在藤上。”黑兔已在三丈外,把绳索一头系在石笋上,另一头抛给节南。 节南重新单手攀住藤,依言做了,就让毕正先下。 “帮脑嘱咐,一定要请帮主先行。”黑兔沉声。 节南眯眼好笑,“辛苦你。” 手一提,运气也不觉得疼,身姿轻跃,直接捉了堇大的手臂,下梯上船去。 第298引 退一步远 节南上了船,迎面青衫果然是泮林。 王泮林已取下面具,漆眸中星辰幽明,双手拢袖似收高远之云,淡讽无笑,“小山刚才倒挂扎发的模样,让我刹那以为看见山鬼。” 节南看身上的夜行衣脏兮兮,两边长发乱糟糟的,又是受伤,又爬峭壁,估计脸也不能看了,怪不得王泮林说她像鬼。 但她遑论不让,“我倒挂金钩看你,才觉一缕幽魂。” 相隔三百尺野马脱缰的心跳,相隔三尺的此时,跳得不过微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