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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心思杂乱,眼看就要进入她们暂歇的园子,忽觉前方来风,让得就有些慢,干脆使暗力撞倒了那道影子。 那人是个男子,倒地翻滚一圈,歪帽坐起,狼狈得很。但他样子虽狼狈,五官却十分俊美秀气,唇红齿白,细目明湛,让普通女子自惭形秽。 不过,节南不是普通女子,不为这男子的俊样神魂颠倒,冷冷质问,“雕衔庄谁人不知有女客来,你好大的胆,竟敢偷闯?” “六娘,让他走——”园门那头传来一声弱音。 节南走上两步,瞧见崔玉真一手扶墙,一手抚着心口,全身抖若筛糠,站都站不住了。 她急忙过去扶住,冷眼看那男子跑开,又打量过四周,见无人才问崔玉真,“你出来怎么也不带个丫头?还好是让我碰见,若换成别人,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子。” 崔玉真无力靠着节南,声音也微微发颤,“我……六娘……扶我到亭子里坐坐。” 节南扶崔玉真进亭子,又去找了一壶热茶来,将杯子塞进她手里,静静坐在她对面,也不主动再问,只看外面变浅的天色。 雨一滴滴落慢,云中出现一轮白日的时候,她忽听崔玉真说了一句话—— “那人曾是我心仪之人。” 节南立刻转头看向崔玉真,“可那人不是王希孟!” 崔玉真脸色黯淡,眸中却燃两团明焰,一向温良的气质刹那荡然无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我怎能奈何?” 节南将之前听到的孟元和伍枰的对话稍加整理,再同此时此刻的崔玉真联想起来,惊诧转为忿然,“所以,世人为你白白惋惜,也白白赞你至死不渝的深情,都盼望再出一个王希孟那样的儿郎,才能配得上你这般美好的女子,不至于辜负了死去的王希孟。却不知你心里所思所想的,是另一个男子。” 节南后悔今天出门了。 不出门,就听不到这种丑事! 她十三岁随师父和小柒到南颂北都执行任务,被选进宫中当差,其实是找机会接近韩唐大人,充当师父的传声筒。当时韩唐大人只是一个清闲学士,她就在学士馆外当清扫宫女。 有一回,她同韩唐大人到书画院,见到了那幅,完全沉陷于浩瀚磅礴的青绿山水之中,从此对那位十七岁的天才少年崇敬无比,且到了一种只要听到王希孟三个字,耳朵立刻捕捉得到的地步。但她是细作,一切行动,除非必要,尽量不在不相干的人前走动,因此也不过远远看过王希孟几回。 她性格不好,小小年纪心思重,总以为盛誉之下必掺水份,唯有王希孟,已被众人捧得那么高,她竟不觉得过份。 千里江山,江山千里,那么老道的笔锋,那么大气的格局,那么传神的“江山如画”,似乎踏遍了画中每一寸土地,才展现出山河惊魄壮丽又婉约美好,所以即便亲眼见过此画,也难以相信是出自一个十七岁弱冠少年的笔下。 所以,王希孟是天才。 王希孟的聪慧之名自小就有,但让他的声名上了巅峰,震惊了天子,震惊了朝堂,哪怕已经去世,他的名字仍被世人乐此不疲传诵。 ----------------------------------- 今天第一更啦!(。) 第170引 真爱如斯 韩唐大人辞官那日,节南最后去了一回书画院,也就是那日,她和王希孟第一回说话,短短几句。 她在廊下等韩唐大人出来,风很大,吹得她额发乱飘,被一群经过的小宫女嘲笑破相。 那少年正好从转角出来,瞧见了听见了,却温和笑着,说她是福气的漂亮孩子,气走了那群小宫女。 她那会儿年纪小,一直因为破相耿耿于怀,听王希孟那么说,突然释然。 她说她就要离开皇宫,少年说没关系,今后如果有缘再见,一定能认出她来。 少年的笑容很亲切,比自家兄长更像兄长,在经历了两只稻草脑袋的粗鲁哥哥之后,节南只觉要有像王希孟这样漂亮又善良的哥哥就好了。 这么多年后,王希孟之于她桑节南,是夜空最亮的星辰,对世人而言已经陨落,却在她心中永恒璀璨,神圣不可侵犯。就像孔子之于书生,就像老子之于道士,就像佛祖之于和尚,说钦慕其实不对,是崇拜,是敬仰,是一道光。 然而这日,先听孟元说王希孟是跳崖自尽,再听崔玉真说并不心仪王希孟,节南第一反应自然就是愤怒。 源于少时的崇拜,都清澈纯粹,最不容掺入杂质。 好在崔玉真自己也处于思绪混乱中,并未察觉节南语气不对,连节南那些带着责问的话都听不进耳,只捧着杯子,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他回来了……居然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节南冷笑,正想再讥讽崔玉真,忽听布料摩擦声。她回眼一瞧,见一角裙子收进去,显然有人藏在柱子后面。于是,她也不说了,只是看崔玉真头发微湿,想起崔玉真借她的那条披霞还没还,就回屋拿出来。 柱后已无人。 “披上吧。”节南心有怨怼,更不想给人献殷勤,淡淡将披霞推过去,“玉真姑娘你抖成这样,他人会疑心的。 崔玉真双手微颤,展开,披上,像求安慰似的,紧紧捉着。 节南一挑眉,“莫非这是你心上人所送?” 崔玉真茫然摇摇头,“不,这是七哥送的。崔王两家世交,我与他算得自小玩大。这件披霞是他送我的十五岁生辰礼,我很喜欢,留着也是纪念。” 节南却没好语气,“并不心仪自己的未婚夫,却又珍视未婚夫所送的礼物,玉真姑娘不觉得……” 雨过天晴,一道阳光投在披霞上。 节南突然敛眸,随即又垂眸,片刻抬眼淡笑,“人都死了,玉真姑娘其实不必再介怀,想喜欢谁就喜欢谁罢。” 崔玉真完全没注意节南的变化,苦惨着面色叹道,“他只是一个九品匠官,即便没有七哥,家中也不会将我许给他。我与他终究有缘无份,但他不该回来的……他不回来,我还能将就活下去。六娘,你不是问我在宫城楼上看见了什么才不慎掉落么?” “你看到了他。”节南终于明白。 “是。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而我已决定终身不嫁。”崔玉真那双泪眼让阳光映得晶莹,真是美人垂泪也赏心悦目。 节南仍挂一丝微笑,“终身不嫁这种事,只怕崔相和崔相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