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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将军率军追缉巴图。”平奚的声音也不住发抖:“在梁东遭遇犬戎族突袭,两万骑兵全军覆没,李治锋将军回援不及,聂丹落败……不降……身死。”游淼哇一声地大哭起来,跪在地上。平奚哽咽道:“信报加急归来,但慢了一天……”游淼以头触地,大哭不止,赵超不住打颤,咳出一口血。前线军报流水般送到,天启举国震惊,都无法相信聂丹战死一事,就连游淼也连着好几天恍若身在梦中,总觉得聂丹还会回来的。就像中原沦陷时那样,敌人不过是送来了聂丹的护腕与腰牌。李治锋收拢了双方所有的军队,归于麾下,在蓝关下扎营,等候朝廷命令。十天后,聂丹灵枢送回扬州。长街十里,尽数痛哭出声,数以万计的百姓冲出街道,抱着灵枢大哭。跟着灵枢一同归来的,还有李治锋的军报。游淼在廷上读出了军报内容。“达列柯俘虏聂将军后,犬戎已分裂为两派,一派坚持亲南,一派则愿与鞑靼缔结合约,无奈多番角力后,鞑靼亲王格根赶至,亲自劝降,大哥宁死不屈。又因昔年大哥曾在犬戎族中卧底,遂以叛徒之罪处之……格根设计杀死大哥后,达列柯自知与南朝结下仇恨,非一朝一夕可解,只得应承鞑靼合约条件……”“我托付族中死士,牺牲数人,盗回大哥尸身,封棺送回,入土为安。大哥生前常言一身杀戮过重,千万将士因他而死,若有日陷于敌手,须是天道轮转,不必被仇恨蒙蔽双目,行复仇乖张之举,一切以国家安危为考量……”“犬戎分裂之机,可趁机取之,鞑靼大势已去……不出今年,可速取延边,进取大安……请陛下……”游淼读到最后,看见那一行“请陛下派出子谦助我,大事可成”,不敢在群臣面前说,改口道:“……请陛下……果决……尽早下令出兵。”读完军报,朝堂一片死寂。“以李治锋一人之力,无法独立决策前线战机。”平奚率先道。游淼道:“我可赶往蓝关,进行协助。”赵超道:“开什么玩笑?一国宰辅亲自上阵领兵?!”游淼也知道聂丹一死,前线的大军就全压在李治锋肩上,李治锋虽跟随聂丹多年,名分是同僚,实是结义兄弟,但于兵法上,更像师徒。把大军交给李治锋,他也不敢冒这个险。李延道:“游大人,恕我直言,李治锋是否与犬戎族中,早已暗通消息?”游淼道:“将领侦查军情,必然有自己的渠道,难道派什么人当卧底,都要一一告知李翰林不成?”李延怒道:“聂将军卧底又是怎么回事?!你能担保李治锋不是为了进取犬戎,刻意漏出的风声?”“李治锋要想把聂将军给卖了!”游淼也怒吼道:“他当初就不会从北方把你这只畜生给救回来!”李延却丝毫不惧,喝道:“他与犬戎传递消息,本来就是极其危险之举,就算他毫无此心,你又怎么知道不是被达列柯将计就计?!”“够了!”赵超一声怒吼,朝廷肃静。275、卷五八声甘州“够了!”赵超一声怒吼,朝廷肃静。“中原陷落后,南渡前一战之将,如今已去得差不多了。”谢徽叹了口气道。谢徽一开口,群臣都不敢再说话,游淼虽是参知,但谢徽资格尚在他之上,也不敢多说。“林将军,王将军,孙将军……”谢徽道:“都少与聂将军合兵,通晓聂帅兵谋,并能独自率领聂帅旧部,重拾士气之人,不多……”游淼知道谢徽这么说,不过是委婉之言,这事他也想过不止一次。当年和鞑靼人打过仗的,不是老死了,就是战死了,自从回南后,也就这么寥寥几个。扬州的新将领自有其派系,调上前线去带兵,一来聂丹的兵不服管。二来也无法与李治锋配合。唯一的老将只有唐晖,但唐晖已双目失明,又带惯了御林军,当年派他出征已属勉强,现在上前线,接手十万人,明显在他能力之外。谢徽又道:“老臣昨夜便在思考此事,以目前来说,朝中唯一人选就是唐将军。”游淼道:“我还有一人选,可令涂日升领军。”涂日升自从打狱中放出来后,已被调任夷州,赵超最后还是听从了游淼的建议,让涂日升带兵,并防守夷州。但此刻若要把涂日升调回来,则夷州便无人守卫,只怕海寇将乘虚而入。唐晖安静站着,蒙着黑布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喜怒。谢徽又道:“先问唐将军,若让李治锋收拾残兵,接手聂帅兵马,由你代替李将军,统帅剩余军力,得胜机会有几成?”静谧中,唐晖开口答道:“不足三成。”“再说涂日升将军。”谢徽道:“涂将军虽惯用民兵,却擅步兵,且其人适平原战,不擅游击与应对游击,只怕也不妥。”游淼道:“所以唐晖与涂日升配合,双方可形成互补。”谢徽道:“游大人觉得,胜算有几成?”游淼黯然沉默,事实上就连他也说服不了自己,但事到如今,唐晖与涂日升二人,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赵超道:“众卿忘了,聂大哥生前,与他一起带过兵,打过仗的,还有一个人。”朝中群臣神色微动,赵超双眼通红,道:“还有朕。你们忘了,自当初在京中,朕还是三皇子时,便跟随聂大哥习练领军。”李延色变道:“万万不可!陛下尚无子嗣,怎能贸然亲征?”“皇后已有身孕。”赵超起身道。游淼知道,赵超虽说曾经带兵屡战屡败,但也是顽强不屈,他一直觉得赵超有领兵的能力,曾经只是被朝廷拖了后腿。泱泱天启,若说谁最生不逢时,确是赵超无疑。在第二次上京时,他就相信,假使有一日让赵超全无阻碍地带兵出征,他一定能打个胜仗。然而事到眼前,游淼又开始顾虑起别的许多事——包括李治锋能否与赵超配合,在子嗣未出世的情况下御驾亲征,乃是史上罕见之事。若赵超战死……那么天启的重任,就落在了乔蓉与她的孩子,以及游淼的肩上。寻思片刻,游淼什么也不敢多说,只是答道:“陛下,请三思。”赵超长叹一声,说:“先看看大哥罢。”群臣在赵超的带领下出了宣武门,浩浩荡荡前往内城门,迎接聂丹的灵枢。游淼大哭过无数次,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然而站在聂丹的棺椁前,仍是不由自主地哽咽,红了双眼。仵作开棺,游淼以头抵着棺木,险些昏倒过去。赵超潸然泪下,朝臣们一并痛哭起来。聂丹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