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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二人成亲之地又选在了凌府,江湖中人心照不宣,只道霍汶北是入赘凌家。霍汶北亦懒得出面解释,反正霍家诸人也乐见其成,他只想能有一件事能开解凌夕桐心中郁郁,而他所能做的,只有在凌净远出府远游时将府中一切事务料理好。卫晞之死,夕桐终究难以释怀。 大红的花轿摇摇摆摆地落在门外,喜娘从轿中扶出新娘子,又将一根红绸放在新人手中。霍汶北牵着凌夕桐引着她跨过了放在门口的火盆,缓步走向大堂。小雨绵绵打湿地面,凌净远站在代表着高堂的座椅下看着两人走进来,忽然想起自己成亲之时,自己也是这般走向这个地方,蒙着喜帕的卫晞走在他身边,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在微微侧首时看见她握着红绸的手指,纤瘦白皙。时隔三年,他竟然还能回忆起这样的细节,他甚至还记得她大红嫁衣上以金线绣制的金色凤凰,在那样耀眼的阳光下,像要展翅飞出去一般。 原来自己竟记得这般清楚。 两位新人越走越近,霍汶北向他和凌庆点头致意,凌庆唱礼的声音随着喜乐同时响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三年前的婚礼,苏铭的声音便在此时响起,让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然而今日,凌夕桐被喜娘扶着转入后堂,只留下满堂宾客的喧哗吵闹,而那道平静的声音也终究没有响起。他还记得她的声音响在身后,打断了他即将脱口的话。 她说:“听声音,可是苏家二少爷?” 一句话,便让苏铭不经意间露了底。 陆青烨走到他身边,见他似在出神,唇角勾起一道浅笑:“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凌净远看他一眼,又转眼去看独自应对宾客的霍汶北,道:“自然无恙。听闻你将要娶妻,我先在此恭喜,等成亲之日,再奉上厚礼。”陆青烨神情未变,与他并肩而立,也不说话。凌净远继续道,“不知是哪家姑娘,竟能入了你的眼?” “说来你或许也不知道。是前些日子端木谷主派来为我治病的一位姑娘。我见她医术高超,心思伶俐,便生了爱慕之心,前几日才向她表明心意求娶她,她便应了我。” 凌净远难得一笑,道:“你能遇到此生挚爱,自然是好。只是定要好生珍惜爱护。”话题忽地一转,“今日怎么不见你的阿晓姑娘?” “她原是来了的,不过方才着了风,我便让她先回客栈了。”陆青烨说罢拍了拍凌净远右肩:“我专程来向你道贺,恭贺令妹喜结良缘。不知阿晓现在如何,我便先回去了。” 凌净远道:“你既心忧她,我就不留你了。”目送他离开,转身便被淹没在不绝的道贺声中。 晨晓闭目倚在客栈的床上,素净脸庞一派掩饰不住的苍白。一旁的老大夫替她把了脉,面色并不怎么好看。陆青烨见他撤了手,便问:“大夫,她这病......” 老大夫摇了摇头,收拾好一旁的药箱,道:“夫人脉象细弱无力,是体虚之症。加之夫人身体薄弱,脾胃虚寒,是以易感风寒。最主要的,夫人五内郁结,想是心中之病更甚。老朽且开一张方子,帮夫人调理身子,剩下的,老朽便无能为力了。” 晨晓唇边牵扯出微笑的一个弧度,对着青烨摇了摇头,青烨明了,对那大夫道:“多谢大夫,不过开药便不必了,大夫看她如此,也知一般药草对她无用,就不劳烦了。” 青烨将那老大夫送到门口,见他背着药箱走出门,不知怎么的又走了回来:“公子,老朽本不该多言,但老朽开医馆几十年,见过许多病人,都不曾见过尊夫人这般奇特的病,夫人体弱,但多部分并不是因为体虚,根本原因,老朽也无法探知。”青烨脸色深沉,只轻轻点了点头,那老大夫又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遗憾,道,“只可惜夫人年纪轻轻,却是无法再有孩子了。” 他心念微动,也不多说,只是道:“多谢大夫。” 老大夫终于撑着伞走远,青烨转身见她站在二楼,纤纤袅袅的身形,仿佛禁不起一点风吹。他上楼拉她进屋,她却不坐,只是站在窗口,细雨未停,润万物而无声。他拿起一件斗篷披在她肩上,站在她身后与她一道看被细雨迷濛了的远处。 “我们不应该在一起的。”她终于开口。 有雨丝丝飘进窗口,然后渗透肌理,慢慢地浸润至骨髓,她只觉得无边的寒冷,就像身处在冬日的雪地中,她在白雪之中努力抱紧自己,然而还是觉得冷,那是自骨髓透出的寒冷,她如何抱紧都没有用。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绝望没顶而来,她只觉得疼痛,那痛自身体深处传来,排山倒海地将她淹没,她想逃,却无处可逃——她知道自己失去了,真正地失去了,那是她在世间最后的一缕牵挂,然而老天并不曾怜悯她,它夺走了她那一点仅存的希望,无情地将她推往那冰冷的,残酷的不复之地。 从此以后,她就不再是她了,她早就死了。 一双手从她身后绕过瘦弱的身子环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他的怀抱坚实温暖,她却一阵战栗,想要挣脱,却被他更紧地禁锢。他的下巴挨着她的鬓角,温热的呼吸喷吐在耳边,她侧头想躲,他笑着蹭了蹭她的鬓边,语调细微悠长:“母亲去世时,我只有五岁。我生在冬至那日,所以家里人都叫我冬哥儿。母亲去世那一日,也是冬至,她那日煮了饺耳,叫我说:‘冬哥儿,今日是冬至,你将这些饺耳吃了,免得冻掉耳朵。’我幼时顽皮,却肯听母亲的话,将那一碗饺耳吃完,母亲又拿出一个鸡蛋,剥开放在我手里,说:‘冬哥儿今日就满五岁了,慢慢地,就要变成大人了,以后更要听话,不能顽皮,不然娘可就生气了。’”他顿了一下,又蹭了蹭她的鬓角,轻软的发丝拂在他耳畔,轻轻痒痒地。 “你的母亲,她是在与你......告别?” 他点点头,继续道:“你一定好奇,我怎会记得这般清楚。可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为何,只要想起那日的情景,便觉得历历在目。我记得那日母亲戴了一根梨花簪,那小小的六朵白玉梨花雕刻得栩栩如生。可是母亲并不喜欢梨花,是父亲喜欢。我从小便知道,母亲爱极了父亲——她的院中种了一院的梨树,每到三月梨花开时,便是一院的梨花,十分美丽。可是父亲从来不去,他总是会生气,不知为何,他明明那样喜欢梨花,那满院梨花却让他避之不及,连带着对母亲也避之不及。后来母亲便让人将那一院的梨花砍了干净,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她哭,她就站在屋外,看着落了一地的梨花还有仅剩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