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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这次是儿子,万一下次是女儿呢。 她想象过无数次和女儿见面的场景,想象过她如何高兴地扑进mama的怀抱,想象过陈牧会如何和她打招呼,却决然想不到,见到的只是太平间内一具冰冷的尸体。 中秋节的月儿还没圆,她和女儿还未团聚,老天爷就这么狠心,夺走了她唯一的希望。 方琛原本几净无瑕的身体,留了六七道难以愈合的伤疤,每一刀都刺在要害部位,比扎在她自己的心里还要疼还要痛,她俯在女儿的身上,痛不欲生地大哭,哭花了一脸精致的妆容。 陈牧捂着脸蹲坐在门口,几个小时的时光,似乎耗尽了他的一生,他的面色沉郁而压抑,映在灰暗的阴影下,像个风烛残年的古稀老人。 王韶峰、阿依莎和小幺闻讯也赶来了,阿依莎还没到门口,就没忍住倒在王韶峰怀里哭了起来,小幺红着一双眼睛,低头站在门口,双手握出了一团火,王韶峰则一拳砸在墙上,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倾泻。 他走到陈牧跟前,如此情景,说不出半句的安慰话,只是跟他一起红了眼眶,一个劲的拍着他的肩:“老大……” 半响,陈牧冒出一句话:“我得去找杜轩。” 王韶峰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四周,低身对着陈牧道:“想报仇,出人出力,我都在呢。” 陈牧苦笑道:“我就想知道,她死之前,有没有给我留话。” 多讽刺啊,想知道她的一点讯息,还要去找那个杀人凶手。 王韶峰沉默了一会儿,低头说道:“也许对方小姐来说,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是啊,好好活着,他也想,如果不是她先走了,他比任何时候都惜命。 可现在呢?每活一分钟都是煎熬。 陈牧忘了一眼太平间内那对凄苦的母女,幽幽地说:“先把方琛送走再说吧。” ☆、第84章 临别 天气炎热,尸体不能保存太久,方琛两天后就火化了。 陈牧知道她爱静,没有大张旗鼓的为她cao办,只是按着家乡的丧葬习俗,为她办了个小范围的追悼会。 一婚一葬,都是极简之态,凝聚着方琛二十五年短暂人生的大喜与大悲。 除了王韶峰、阿依莎和小幺,以及王顺等几位熟悉的朋友,赵平也来了,哭得老泪纵横,他拿来了一张通知单,一周前博物馆草拟的修复师聘任合同,这几天忙得脚不着地,还没来得及交给方琛。 经过几方协调,她其实可以回去上班了。 陈牧双手接过合同书,点燃后烧给了方琛,其实他想都不重要了,她的人生已经够遗憾了,不在乎多这一件。 袁木杰来了,一双疲惫的眼睛藏在茶色太阳镜的背后,看起来面无表情,方琛跟市局并无瓜葛,他本不用来的,可他心里迈不过这个坎,总觉得方琛的死有他的助力。 他们都被杜轩耍了,可他和队员们损失的只是两天的休息时间,方琛却没了命,陈牧也没了魂。 袁木杰在方琛的遗像前鞠了一躬,说给她,也说给陈牧听:“弟妹,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陈牧一身的黑衣,木然地站在一旁,公道如果换不回她的生命,那么对他来说,似乎也无关紧要了。 董雪听到爱徒去世的消息,当场气郁,几乎昏倒过去,身体原因,他没能来送方琛最后一程,但派了两名工作室成员来,都是方琛生前的好友,他们在她牌位前献上了一束百合花和一株多rou的虹之玉,说是她最喜欢的两种植物。 杜宇来了,他跪在一旁痛哭不已,不止为情同手足的陈牧哭,也哭自己的jiejie,早上他刚从陈牧的口中得知了一切,家中的巨变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不理解,不过半年的时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晚上送走所有的宾客,家里只剩下了陈牧和方慧兰。 方慧兰穿着黑红相间的阔腿裤,沉静的眉眼里依稀有着方琛的影子,她从卧房走到阳台,又从阳台来到厨房,直到再次转进卧房,目光触向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女儿往日的影子。 阳台洗衣机旁的水盆内还放着浸泡的衣服,是陈牧走之前脱下的一件汗衫,方琛本打算接回mama后洗掉的;次卧书桌上放着她看了一半的文物书籍,上面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签,写满了她做的笔记;洗手间内的牙具摆得整整齐齐,知道陈牧要几天后才能回来,她还用保鲜膜包了起来,以免会落灰。 主卧的窗帘是方琛喜欢的□□,茶几上有件白色贝壳和亮片制作的王冠,不用说,一定是方琛做的手工。 从小到大,女儿总喜欢捣鼓这些,其实她和袁进龙都不是手巧的人,真不知道方琛随了谁,天生的一双巧手。 这里到处都是方琛生活过的痕迹,如今只成了清冷的一片,自从她走后,陈牧几乎保持着原样没有动过,就像是怕一动家里的摆置,方琛回来会不习惯似的。 方慧兰靠着阳台,摸着晾衣绳上悬挂的女儿穿过的裙子,望着前方道:“我不该让她来的,也不该让她嫁给你。” 窗外刮起了一阵风,掀起的尘土迷离了陈牧的眼睛,他拿着方琛的照片,擦着上面的灰尘,像是听着方慧兰的话,又好像也没有全在听。 “她长得好,脾气也好,能力也不错,上学的时候追她的人就多,在大理,从我这儿打听她的人家更是数不胜数,”方慧兰像在自言自语,讲着女儿的过往,眼中含着骄傲的光,“她不是非要留在这儿的,跟着你,总是最不顺路的那个。” 陈牧将照片放好,倒了杯水,端过去递给方慧兰,此刻他有些感激她的存在,感激她的絮叨,感激她提到方琛的每一个字,特别是他从没听过的内容,他缺席过的她的生活里,不为他所知的侧面。 “小的时候是我没照顾好她,让她过得很不开心,后来我想,如果她能笑,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方慧兰抚着那件裙子,就像摸着想象中女儿的脸面。 “她修文物的时候总是很忘我,能把吃饭睡觉都忘了,她跟我说,mama,我想修文物,修了文物又说想进工作室,在此之前还得去进瑨州市实习,我就说去吧,只要你喜欢。” “她提的你的次数越来越多,尽管在克制,我还是能从她的嗓音里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幸福,后来她说想嫁给你,为了让她高兴,我没反对,那时候我想,如果不是你,她跟着谁又会这么高兴呢?恐怕世界上很难找到第二个人了,与其跟她战争,不如让她自己选吧。” “本来她说去大理看我的,我不该拦她的,女儿看mama,应该是高兴的吧?” 方慧兰一想起无数的假设重来,任何一个都能让女儿避开这场灾祸时,声音不禁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