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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吃完午饭,逢父说要把任珣带去车站,逢任尔说自己要出门,顺路捎上他就行了。任珣提着箱子跟着逢任尔下楼,正想着她怎么还不叫车,就看到昨天坐过的那个辆车停在楼下。啧。任珣暗自感慨了一下,叫了句蒋哥就把行李放进敞着的后备箱里。车在车站前停下,逢任尔说:“我就不陪你进去了。总丢不了吧。”“丢不了。”“嗯……”逢任尔犹豫了一下,“任珣啊,没事的,别担心。”“嗯,我知道。”任珣点头,“我走了。蒋哥,谢谢了。”“一路顺风。”蒋季颐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任珣在车上又接到了他爸爸的电话。“嗯,上车了……三点多吧……好。”任珣看着显示出的短得可怜的通话记录,揉了揉耳垂叹了口气。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很重,任珣拖着行李上了电梯,找到了房间。“妈。”“珣珣,你来了啊。”任母靠在床上,脸色有些白,但是也还行。虽然平时视频里任母的样子有些憔悴但说话什么都算不上勉强,但总归没有见了真人来得心安。“饿不饿啊?要不要吃点东西?”“不饿,饭菜吃了没多久呢。我爸呢?”“去医生那儿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任母拍拍床沿示意任珣过去坐,“珣珣你先回家吧,把行李去放了。”“不急,我陪陪你。”任母笑:“好。”长大了的男孩子总归是不黏人的,任珣也不是话多的人,任母问,任珣便答。两人没有见面也不出半个月,但任珣觉得这段时间过得很漫长。坐在大巴车上的时候,任珣觉得自己挺紧张的,而在见到任母之后紧张感消退了些,在车上想着要说的话好像也一起没了。任珣的脸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此时坐在床边,轻轻地抿着嘴,看起来是乖巧的。任母大病一场,说了会儿话也有些累了,便让任珣把床摇下来。任父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儿子弯着腰,一手撑着床尾,一手摇着把手。看他进来,任珣叫了声爸。“来了。正好你去食堂打个饭吧。”医院食堂里的饭味道显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但任母看起来吃得很开心。吃完之后任珣拿着饭盒去洗,回来的时候,他隔着玻璃看到了任父的神情。任珣小时候是跟着奶奶的,小学读了一半,mama回来了,但爸爸对他来说就是每年放假到省会小住那段时间才会有实际感受的词语。任父有着南方人里少有的大男子主义,任珣不怎么喜欢。任珣不太明白任母这种典型的南方女子居然会喜欢这种类型。家庭成员的聚少离多让任珣很难感受到父母之间感情,但此刻两人的互动,让任珣第一次有了父母是相爱的的感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但两人的神情是温柔的,对视是温柔的,一切都很温柔。任珣不太清楚用爱这个词是不是准确,但这样的感觉他在姑姑和姑父身上感觉到过。任父看到任珣进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从中拆下一枚递给任珣,他让早点回去休息。“今天我来守夜吧。”“你今天先回去,收拾一下你那个房间,床没来得及铺,你自己从柜子里拿东西弄吧,明天在过来就行。”“……哦。”任珣躺在床上,想到任母刚刚检查出来那会儿的情景。明明只是肚子痛,觉得去挂几天吊瓶就没事儿了,怎么突然就变成癌症了?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他看着眼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在听到“直肠癌”三个字之后,他觉得自己耳朵就开始嗡嗡直响。医生似乎也看出来了少年人的不经事,停了一下,让他再给家里打个电话。好像情况似乎不是特别糟糕,好像是中期的早期,好像动了手术应该就没问题了……任珣那段时间很懵,正是期末,班主任大概也知道情况,把他叫去谈话。他记不得老师说了什么,记不得期末考了什么,记不得这个学期怎么就结束了……任母去省会做手术,他搬到了姑父家。任母手术结束的时候,任珣已经开始寒假补课了,在接到任父电话的时候,他终于已经回过神了。这次任母的病似乎让任珣感受到了一点自己对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会体贴,会担心,但就是少了一点什么,那一点对母子关系来说可能是最重要的。任珣想不出来,但他觉得,经过这种事情的母子,儿子应该不会坐在床头找不出话讲。任珣越想越清醒,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决定起来。他拧开台灯摊开书,坐在桌前开始算数学题。蒋季颐来接逢任尔的时候还没吃饭,逢任尔便陪着又去吃了一顿。“你想吃什么?”“我吃过了啊,你想吃什么就去吃什么。”“日料吧。”“哦……”逢任尔看着蒋季颐把刺身一个一个往嘴里送,默默地咬着吸管。“真不要?你眼睛都直了。”“不。”逢任尔摇头,“生鱼片有什么好吃的?我真的不懂。”“不吃海鲜真的是人生的一大损失。”“我只是不吃生的,熟的那些我还是很喜欢的。”蒋季颐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他俩已经为此吵过好几遍了,反正得不出结论。逢任尔看着蒋季颐细嚼慢咽的样子:“你今天找我干嘛?”“没事不能找你吗?”“没事你提前预定干什么?”“等会儿再说吧,你先陪我去趟银行换钱。”深绿色的叶子在茶水里翻滚。逢任尔看着蒋季颐慢条斯理地动作着。逢任尔并不太喜欢喝茶,所以蒋季颐把车停在茶馆前面的时候,她其实是拒绝的,她转过头刚想说话,看到了蒋季颐面无表情的脸,眉间有点郁色,她的话噎在了喉咙。蒋季颐很少会对逢任尔摆脸色,逢任尔迅速地转动脑子,回忆自己最近有没有惹到他。现在,她还在顺着这条思路想。蒋季颐把杯子推过来,开口了:“你是不是一直不太喜欢唐鸣涧?”逢任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狡辩:“也没有,我和他又不熟。”蒋季颐看了逢任尔一眼,尽量言简意赅:“前几天我在酒吧碰到他了,听到他说同性恋恶心,他和我待一块就是看我是个有钱的傻逼。”逢任尔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我靠?”“女孩子文明一点。”“你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逢任尔眉毛搅在一起,“揍他啊!……你揍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