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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滨显然有些为难。“大哥,你不信任我吗?”“好吧,如果水流量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也就没有再囚禁黎昕的必要。我答应你,我们明天启程。但愿你别辜负我。”黎滨深色的双眸闪过一丝玩味。夜深人静,月明星稀。冷风刮过干涸的河床,发出厉鬼般的吟啸。今晚,大家都睡得较早,因为明天还要赶路。黎澈趁着夜色蹑手蹑脚地去往柴房。不料,半路上,他与黎滨撞了个正着。“大哥,你……你也来找黎昕?”黎澈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不,我来找你。”黎滨轻拍黎澈的肩头,就像从前一样。“啊?”“这个女孩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是我的meimei,也是你的meimei。”黎滨沉默了他陷入了那刻骨铭心的回忆。那夜也如今夜,晦暗无光,一瞬千年。“滨儿,我可能捱不到明天了。”老族长重重地喘息着,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话语。“父亲,别瞎说!”黎滨心烦意乱,惊恐莫名。“滨儿,别笑话我,我活了一辈子,只在这最后一刻追悔莫及。”“父亲,您是还有什么遗憾吗?我会帮助您完成的。”“恐怕你完成不了。我想见项芝。”“这……敢问为何?”“快有三十年了。同饮一江水,思君不见君。”“当初是您将她赶走的。您既然想她,又为何迟迟不将她找回来?”“因为我怕。我怕我不配,不配做她的爱人,不配当你们的族长。我怕被发现,我色厉内荏。”“父亲,其实……我也怕……”“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很柔软的地方。它是你最脆弱的部分,但它也是最珍贵的部分。”“父亲,我现在就去替您找回项氏。”“唉,怕是来不及了。”老族长如释重负般地深深叹气,就像是要吐去多年的郁结,而后惬意地闭上双眼,与世长辞。一瞬间,曾经所有腹诽、愤懑悉数消散,黎滨愣在当场。只要出了这个帐子,他就是部落的族长。事至如今,他却只想抱紧自己痛哭失声。不知老巫死的辞世之际,黎澈是何等感受?人死如灯灭,带走多少执念。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是哪里?……黎滨收起凌乱的思绪,质问眼前的黎澈:“黎澈,你是妹控吗?”“是不是要我说我是兄控你才满意?之前在沼泽里,是你让我娶她的!”黎澈似乎有些明白了黎滨为何生气,却仍然不愿放弃争执。“那时是因为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一时无话,二人大眼瞪小眼。秋风呼啸,皓月当空。“人为什么活着?”黎澈突然发问。“别人我不清楚。但你我得不惜一切守住父亲交给我们的部落。”“他是你的父亲,不是我的。我没有这个赶走我母亲,陷害我meimei的父亲。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你,不是为了他!”黎滨!惊诧莫名,五味杂陈。他伸出手来,想要抱住黎澈。黎澈却倦怠地摆手,闷闷而去。黎滨不舍地目送黎澈走远,掀开柴房的营帘独自进入:“黎昕,替我做内应吧。”“为什么?”黎昕漫不经心地询问。显而易见她方才并没有入睡,而是完整地听到了两位哥哥的谈话。“我不信任黎澈。”“那你信任我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哈哈,不是因为这个吧。”“嗯,这件事情关乎部落的生死存亡,而你的生母糜氏也在部落里。”“哥,你这个样子可真是像极了我父亲啊。”“什么?”黎滨大吃一惊。“哥哥,记着我今晚说的话:王天下者,必孤寡。”黎氏部落而今没有专供黎澈休息的营帐。黎滨还没有回来,黎澈独自躺在黎滨的床上,辗转反侧。床榻上安置的虎皮令他通体燥热。不知黎滨平日里,在这榻上都干些什么。在心底,黎澈极其不情愿地承认,这次黎滨是对的——元河的水流量不足以供养所有的人。若在从前,黎澈面对这种状况,他定然立马跑到河边去向元神求教。只是,今日当年,不复当年。所有事情逐而浮出水面——不见鬼神,但见流离失所的人们。如果元河能够供养的人数有限,那么他最希望哪些人活下来呢?这可真是一个残酷的问题。权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生存的优先权。黎澈正思绪飞扬间,黎滨推门而入。“咦?大哥?”黎澈想通了以后,没有先前那般生闷气了,主动跟黎滨搭上话,“对了,你将来想学习种植水稻吗?”“好啊,等我们打败了上游部落,你教我吧。”黎滨见状,立即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种植方面,还数项霖最为擅长。”“呵,可他不配活着。”“为什么?”“他是项氏的私生子。他的母亲背叛了黎氏部落。”“可这一切跟项霖有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但是项霖勾引你,所以他不配活着。”“黎滨!你是变态吗!”黎澈恼羞成怒。“如果爱上你这个变态也算是一种变态,那么我想我是的。”黎澈一时间竟哑口无言,赌气翻了个身,径自朝向内壁睡了。黎滨轻叹一声,就着月光凝望黎澈清秀腼腆的侧脸,压制住上下其手的冲动,扯过兽皮的被子,替黎澈盖好。明早,亘古以来,头一场发生在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将会拉开序幕。他们必须养精蓄锐。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鸣呃。第13章同根相煎翌日,天还没亮透,黎氏部落便顶着漫天红霞、遍地朝露,倾巢而出,长途跋涉。终于,在昏暗的傍晚之际,他们来到了上游部落的边缘,隐匿在密集阴暗的灌木丛里。“大哥,我先潜进去。”黎澈压低声音。奔往下游的肃杀秋风一溜儿卷跑了他的尾音。“再等一下。”黎滨赶忙按住黎澈。“等到什么时候?”“天黑透的时候。”不一会儿,一阵烤焦的气味随风飘散,在上游部落里肆虐。项霖立马警觉地从被窝里起身,四下张望。只见远处稻田的方向,火苗窜动,热浪滚滚,像一头发疯的火龙正纵情飞舞。项霖见状,一言不发地走向部落里处于高处陶鼓,提起鼓槌,一下一下地重重敲击。鼓声隆隆,气势如虹,胜似千军万马,惊醒梦寐。“有狼吗?”人们慌乱地起身。“不,是人,”项霖言辞笃定,不容置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