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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立即喷射而出,糊满了黎滨精赤的上身。他面不改色,娴熟地扒开切口,用弯刀一挑,黑熊硕大的心脏还淌着血,就被他直接接到手里。他双手捧着熊心,再次穿过疑虑的众人,径直来到正在一旁正发愣的阿澈跟前。“熊心,很珍贵的。送给你。”黎滨面向阿澈,双手奉上那颗血红色的心脏。“啊……给我?不行,我承受不起。”阿澈发窘得面颊通红,语无伦次,低下头盯着自己脚尖前的地面。“阿澈,你可是部落里的巫师。这颗熊心,你当然受之无愧。”黎滨笃定地说道。“可是,以前老巫还在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得到这般殊荣。”“你和他不一样。你很聪明,”黎滨顿了顿,忽然邪魅一笑,明亮的阳光都装点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我很喜欢你。”……另一侧,族长冷冷的目光穿过聒噪的人群,落到他们二人身上。他眉头紧锁,面部僵硬,似在遗憾,似在愤怒,似在……恐惧。阿澈颤栗着接过鲜血淋漓的熊心,触摸着轻软黏腻。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新鲜的牲畜,他试着牢牢地把它捧在手心。异样的温暖和柔软从指间传来,阿澈不由得缓缓抹去上头依附的血渍,脉络分明的冠状动脉显露出来,他一遍一遍地反复摩挲。就是这颗脏器维持着黑熊的生命吗?也许该将它献给元神。阿澈暗自思忖。“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阿澈一抬眼,对上黎滨温柔的眼神。“拿去吧,兄弟。”黎滨大度地拍了拍阿澈的肩头,笑容慷慨豁达。他是天生的战神,更是天生的领袖。“兄弟?”阿澈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哈哈,部落里的年轻男儿都是我兄弟。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你。是吧?兄弟。”“那……那就多谢大哥了。”阿澈抬起头,没有察觉自己嘴角间不经意间流露的笑意。他只觉得自己两颊烧烫,心跳加速,血气上涌。黎滨——这个神一般的男人——唤他作兄弟。这于他而言,才是世上最大的殊荣。他被认可了吗——作为部落的一员,作为黎滨治下的一员。第4章篝火晚会“嗯,你先好好休息,我现在去那边组织分配食物,”黎滨说着,转过身返回堆积得横七竖八的猎物旁边,他取来木架,小心翼翼地用粗绳将猎物一头一头地悬挂起来。他伸手指着身旁的几个猎人,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高声说道,“你们两个,过来扶住猎物;你们三个,过来用砾石片在腿和肋骨之间切割,千万注意自己要和砾石片保持距离,以免受伤。”在黎滨的指挥下,众人各司其职。大家迅速切断各种猎物的腿和肋骨,卸下整个后腿,再在肩胛骨和背部之间切断,卸下前腿,最后将猎物的躯干细细分割,并且搬到大块的砾石上晾晒。才小半天的功夫,各种硕大的猎物已经被处理成井然有序的小块生rou。黎滨镇定自若地来回走动,检视众人的劳动成果,一边快活地与众人击掌致意:“大家辛苦了,干得不错。现在,我们储备充足,大家伙儿都不用再为冬粮发愁啦。我宣布,今晚举行篝火晚会,庆祝这次满载而归!希望大家届时玩得高兴。”黎滨看似随意地一转身,坚定的目光掠过人群,悄然落到部落边缘的阿澈身上,瞳孔泛起温柔的底色:“阿澈,今晚有篝火晚会。你快去准备一下。”阿澈闻言,轻轻点头示意。他穿过大半个部落,来到部落中央的毡房前。这是他头一遭被允许光明正大地进入这里。储备重地,从前,只有族长、黎滨和老巫有资格进入其中。至于阿澈,他惟有趁着值夜时夜深人静之际,偷偷溜进去管窥蠡测。然而老巫已经不在了,今非昔比,阿澈作为部落唯一的巫师,趁此机会正式接管这间秘而不露的毡房。他掀起帘子,钻了进去。一时间,回忆汹涌,令他五味杂陈,感慨万千。如若可以,他宁愿放弃特权,换取老巫回家。然而,终归只能是想想罢了。毡房上圆下方,四平八稳,是部落最大的营帐。一眼望去,里头层次分明,陈列着戈矛、石器、骨埙、云母、人参、干rou和竹竿……凡所应有,无所不有,俨然一座琳琅满目的宝库。阿澈在毡房的圆顶之下的内部空间里转了几圈,似要把其中收藏的物品打量清楚。而后,他不紧不慢地来到角落,从堆积的竹竿之中拾取了四根,又取了一捆粗绳。他走出毡房,来到奔流不息的元河的河畔。他用粗绳将竹竿的上端捆绑在一起,把竹竿下端向外撑开,搭成四脚架竖立在河边。然后,他到部落上游方向的林子里,采来了大堆的枯枝败叶,放到四脚架的下方。傍晚,天象有异,日月同辉。灌丛西侧,是坠落的焦阳;莽原东侧,是升腾的圆月。热烈的殷红和皎洁的银白交替着涂抹大地,林木、元河、部落如梦如幻,仿佛蒙上了大片的轻纱,童话般的不可思议。微风拂过,金色的莽林落叶飘飞,仿佛隆重地迎接着百兽还巢、百鸟归林。鸟兽的嘶鸣声、扑腾声此起披伏,交相呼应,宣告着深秋的到来。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仰视,议论纷纷。日月凌空,普照大地,这可是难得的祥瑞。“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太阳和月亮都挂在天上的。”“你不懂了吧?我爷爷见过。他见到的那一年,风调雨顺,无病无灾。”“这是元神给部落的昭告啊!有她的庇护,大家安心过冬!”……族长嚼着一块rou干,眯起一只眼睛,若有所思地坐在河边。他也看见了天象,但他不置一词。他下定决心似的站起身,到毡房里取了两块引火的燧石。然后,他找到黎滨,郑重地把燧石塞到黎滨手里,一边转身朝向众人,高声宣告:“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开始篝火晚会吧!”“父亲,这……不是阿澈负责引火吗?”黎滨道出了自己的迷惑。“今晚只是晚会,不举行祭祀,所以用不着他了。”族长暗色的双眼如黑曜石般深邃,深不见底,令人无从捉摸。黎滨犹豫了片刻,应允地点了点头。他用力地握紧燧石,细细品味他凹凸不平的表面带来的掌心的刺痛感。燧石,敲之生火。黎滨实在不明白它浅灰的硅质之内如何蕴藏赤红的火焰。阿澈又是如何变换水火于股掌之间?只要烈火焚烧得惊天动地,他就能够与神交流吗?他真的是神的儿子吗?旧有的祭火燃烧殆尽,新的可燃物静静地堆积在竹竿搭成的四脚架下方,似乎在等待着被点燃。黎滨缓步来到四脚架边蹲下,直视手中的燧石,猛地一擦,火光四溅。黎滨赶紧把它们投入枯叶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