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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木匣子很大,应该放得下。所以李昕伊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如果他们能娶一对姐妹的话,成为连襟倒不错。吴肃看着鼻子上粘着花瓣,拼命拿爪子洗脸的猫崽儿,仿佛透过狸花猫的眼睛,看到了另一边作画的人。一边画,一边笑,还要克制着手不要抖。成为连襟,逢年过节、婚丧嫁娶之时,他们还能再继续碰面,说上几句话,然后随意走走,像那天一样,靠坐在麻柳树下,他向他再讨要一张画。“李心一真是既吝啬又小气。”吴肃忍不住想道,“只有画,不,连画都要亲自向他讨要。”吴肃始终没有办法理清楚那种想要满足而不得的渴望,就像他知道,他们其实这辈子都没有可能成为连襟。但是吴肃到底是好好思量了一番,隔日,他便去找吴老太太说了。“孙儿昨日想了整整一夜,只是秀才的功名,谋生尚且为难,何况照料妻子和孩子。孙儿也不知,这读书要读到哪一日。功名富贵无凭据,孙儿想跟着叔父学做生意,攒些家底,也好娶亲。”吴老太太没料到孙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先是震惊,随后又有些欣慰,到底是没疼错这个孩子。她连忙道:“你要娶亲,家里难道还拿不出聘礼来?先不说你父亲,就是你祖母这里,这些年攒了不少金银,足够你们堂兄弟几个娶亲了,还能给你几个姐妹添妆呢。你不用愁这些,只消告诉祖母,你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我这就让人cao办去。”吴肃没让吴老太太带偏,又重新扯回话题道:“祖母,既娶亲,孙儿就是个大人了。若只是一味地读书,媳妇都要祖母和父亲帮着养,那孙儿才是枉读了圣贤书,不孝不悌呢。”吴老太太心下纳闷,怀疑孙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自古以来,成家立业,都是先成家,后立业。你父亲的生意以后总是会到你的手上,何必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呢。读书科考,才是正经。”但是吴肃坚持。要照顾妻小就没办法读书,要读书就不能照顾妻小。如果妻小交给家里人照顾,那他就是枉读了圣贤书。简直是个死循环。吴老太太说得口干也改不了吴肃的想法,她只能叫来吴父和吴母。两个人听说了以后大为震惊,不知道哪本书上的哪句话,让吴肃有了如此可怕的想法。不过吴母一向温柔和婉,吴父信奉“一力降十会”,说不过就要硬来,还是吴母拦住了他有些发痒的双手。几个堂弟堂妹们好奇地看着兄长的热闹,尤其是比吴肃小两岁的吴瑰,天天被他阿娘念叨着他哥哥怎样刻苦怎样出息,让他多学着点,而不是每天四处野。吴瑰不能对自家的长兄如何,何况吴肃对弟弟meimei们都很不错。想到接下来都能痛快地玩几天了,不由地越发喜爱起这位兄长来。季时英既然作为吴家请来的西席,自然对吴肃的变化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在吴家上下殷切而沉重的期望下,他只能叫来吴肃,试图说服他,改变他的想法。梧桐村起先也不是大半人家都姓吴,否则村名就叫吴家村了,哪里是梧桐村。但是一宗一族起起落落的,现在吴家兴盛起来,别的姓氏就是或迁移或衰败了。比如李姓人家,可以说就剩下李昕伊一家了。自从百年前出了一个英杰,屡次下西洋,摸清了航道之后,景宁的茶叶就越卖越好。吴家正是借茶叶发的家。宗族之内,彼此既合作又竞争。季时英此时正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看着吴肃泡茶。高大的槐树遮挡住了大部分的日光,微风拂过,树叶哗哗作响。只见吴肃烫过后,再用茶匙将茶叶拨入茶壶,随后冲上热水,待茶叶舒展开后,将冲泡好的绿茶倒入茶盏中,用双手恭敬地递给季时英。季时英接过来,闻了闻绿茶的香气,赞了声“好茶”。喝完后,吴肃又给他倒了一盏茶,一连喝了三盏茶,季时英摆了摆手后,吴肃才停下,给自己倒了一盏,慢慢啜饮着。季时英等他喝完茶,才开口说道:“说说看吧,你是怎么想的。”吴肃对自己的老师,很是诚恳地说道:“肃未及弱冠,不是娶亲的时候。”季时英于是回道:“也不是让你现在就娶,先定下亲,弱冠之年再娶也不是不可以。”吴肃说:“肃对女子,别无兴趣。”季时英说:“成家之事,是身为人子的责任。不是兴趣与否就可以决定娶或不娶的。世上那么多男子,不见得个个都对女子有兴趣。可是不娶亲,无子息,如何对得住生养你的父母?”上升到为人子的责任,吴肃无法反驳,只好往茶壶里冲倒热水,泡起了第二壶茶。他给季时英的茶盏里倒满了茶,又往自己的茶盏里添了点。放下茶壶后,吴肃说:“肃尚无生计,不能让父母养着妻小,是以不能娶亲。”季时英说:“这有何难,既然是令尊令堂给的,就先拿着。等你有了功名,光宗耀祖之时,就是涌泉相报之日。”吴肃说:“不知夫子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唱词: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可见这荣华富贵是要拿命抵的。”季时英因为自己无妻小,也没入官场,劝起吴肃来总是底气不足。只是他父母去得早,家境清贫,日常只是攒些棺材本儿,过得自在而随意。吴肃显然十分了解自己的老师,非常体贴地注意用词,避免人身攻击。最后,季时英也只是说了句:“令尊令堂都是难得的慈祥人,你且珍惜罢。”吴肃很领老师的情,于是泡了第三壶茶。景宁最不缺的就是茶,季时英喝了满肚子的茶水后,离去了。想必是去给吴老太太一个交代了。有老师亲自上阵,最后吴肃的祖父拍板了。吴肃爱娶娶,不爱娶,他现在才十五,过两年再说。过两年,又不知是怎么个光景了。娶亲之事暂告一段落,一月之期满了,吴肃踩着落日的余晖,去了李昕伊家。李母在门口捡着豆子,狸花猫懒洋洋地躺在石头做的矮凳上,夏天的时候,最是凉爽。另外三只猫崽长大了许多,在地上扑滚着玩。大黄狗趴在李母的另一边,院子里芦花鸡正啄着石子。唯独不见李昕伊,可见失宠不是没有道理的。大黄狗见过吴肃几次,之后看见他就不再有明显的敌意了。耳朵竖了竖,随后又耷拉下来。这几日有些热,它不爱动弹,以免体温高了有中暑的风险。“阿婶。”吴肃唤道。李母放下腿上的竹筛,起身道:“心一在里面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