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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出去了。卞医生他们结识了一段时间,上次给小宝治病很得力,周澜后来给恩光医院捐过一台爱克斯光机,这卞大夫就主动承担了周家家庭医生这个角色,老的小的生了病,也不用跑医院,他在家里就诊断治疗了。楼下脚步声远去,淑梅在大卧室门口欲离开,脚步都动了,也不知想起什么,她又回来了,径直走进大屋子,站在周澜身边。眼前站定一双规规矩矩的绣花布鞋,忽然头上有温柔的触感,她像老太太当年哄着幼时的他一样,一下下的捋顺他抓乱的头发。“少爷,”她说,“大哥不会抛下这个家不要的,云海也不会。”周澜抬头,眼睛是红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说“这个家?”他看着杜云峰走出去的时候,心里某个地方在坍塌,这个家,一直是他和杜云峰撑着,现在只剩他了。而且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啊?他是抱养来的,娘自己心里知道,她不说,她以为周澜不知道。他明明就是日本种。哑叔无依无靠,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周澜心知肚明,哑叔年轻时不过是周悍世的一个伴,一个被周悍世抛弃,却始终死心塌地念着周悍世的一个伴。云海走了,他始终才是杜云峰的亲兄弟。而小宝,周澜看得出来,起初只是怀疑,然而每一天都似乎更确定,那孩子长得真像杜云峰,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顽劣,起初他也不确定,那次在恩光医院生病验血,化验单上清清楚楚,小宝是O型血。而他自己是AB型。当初放荡作孽的时候,另一个人只有杜云峰了。抬头望着淑梅,她二十几岁的老姑娘了,名义上的通房丫头,实际在守活寡,而且还在遥遥无期的守下去。这就是他的家。毫无血缘,五湖四海拼凑的一家。是啊,他还有贺驷在,他告诉他自己,可是杜云峰对他那么好,却要杀他,现在连兄弟都不是了,硬生生的走出去,说离开家就离开了。那这个四哥呢?周澜忽然打了个冷战。杜云峰说,你有没有把别人当成我?周澜觉得他没有,可实际上,他却时刻把贺驷拎出来和杜云峰比。他们的面目身材,他们的做过的事,可能会做出的选择……原来自己无时无刻都在比!怎么会这么龌龊无耻。淑梅看不透他的心思,只觉得他是难过。好多年前,她刚来这个家里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少爷的人,虽然做不了正妻,但也能做家里的主子。可是,那年夜里,他看到少年周澜愁得整夜不睡觉,夜深人静偷偷往杜云峰房里钻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完了。可是老夫人待她太好。少爷除了不喜欢她,可是当她是自家人,吃穿用度都给她最好的,把自己的孩子放心交给她。如今,她已经是家里半个主子了。男人的打打杀杀,生生死死,她不懂。但她看得明白,周澜他们枪口下赚的钱都给了家里。贺驷从关外带回来的巨额财产存在不同的银行,大部分的由她保管。有老有小,有男人养你,虽然不完美,可这就是家啊。再说,谁的家就完美呢?她不想看他难过。只是得不到喜欢的人而已,其实时间久了,就习惯了。不料周澜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他说,“淑梅,这是家吗?这还是家吗?”淑梅低头,任他拉着手。当初他都不肯认真看她一眼,无助的时候,他肯拉着她的手,问她什么是家。冰雪会融化,草木会长大,人心是rou长,这么久了,怎么不是家呢?“是啊,”她说,第一次鼓起勇气轻轻回握了周澜的手,“你还在,家里人都要靠你的,只要你在,老老小小的,我们就都在家里好好的。”周澜默然,紧紧握了淑梅的手,她说的是对的,这个家还要靠他撑着。杜云峰是这个家的一部分,他不愿意在这,那就放他走,剩下这个家,自己顶起来好了。贺驷带着卞医生回来的时候,周澜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淑梅蹲在一边,给他盖好了毯子,似乎哄小孩似的还轻轻的在拍他。无声的站在门口,贺驷没有发出声音。这楼上楼下一大家子的人,都跟着周澜和杜云峰起起落落,悲欢离合。唯独他是个外人,既没有立场劝解长辈,也没有心思安慰晚辈。今晚,如果不是他逼到份儿上,周澜未必会当着杜云峰的面说得那么绝。杜云峰那么霸道,怎么会好说好散呢,他一定会极端的反抗。所以,是他,利用了周澜对他维护的心思,把杜云峰给逼走了。淑梅见周澜睡熟了,便起身,发现贺驷无声的站在门边,也不知道多久了。脸上红了一下,她走到门口,说少爷睡了。贺驷点头,这才让开了脚步。他忽然想起周澜说,他早晚要娶淑梅的。轻手轻脚的进屋关门,他合衣席地而坐,身旁的周澜呼吸均匀,只有眉头紧皱。抬手拉灭了台灯,一片黑暗袭来,楼下有隐约的哭声,贺驷想起在察哈尔的时候,雪地里搭起的破帐篷,周澜也是这样睡在身边,呼吸声断断续续,这样贺驷总是睡不好,他总是夜里偷偷看他,甚至忍不住摸他的鼻息。有时候周澜醒了,就笑他杞人忧天。“我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注定不会好死,怎么能让我睡着就死呢?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周澜这样说过。窗口有一点月光,眼睛适应黑暗后,贺驷看着对方眉眼的轮廓,心里疼了。是个恶人不假,可也并非全然一无是处,他对自己,对家里,好的不成样子,软的不成样子。当太阳光射进大卧室的时候,周澜睁开眼,只见贺驷歪着脖子靠在沙发边,还是那身衣服,盘腿坐在地毯上,只是一只手不知何时探到毯子里,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掀开毯子,双脚轻轻落地,扭头再看时,贺驷也醒了。“醒了啊?”周澜腾出手,摸摸贺驷的头,这个睡法肯定很累。贺驷嗯了一声,身上没动,眯着眼睛,享受温柔的抚摸。“现在踏实了吗?”周澜问。贺驷明白他所指,向前一扎,进了周澜的大腿肋下处。“嗯。”他闷声说。周澜笑了,有些疲惫。“其实我有点害怕,”周澜依然摸着贺驷的后脑勺,就像淑梅安抚他一样,都是亲昵的安慰。贺驷闻言仰起头,有些不解。“云峰不会那么简单和我恩断义绝的。”周澜说。“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