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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赵小龙指挥着几个小伙子干体力活去了。后半夜的时候,杜云峰在卫队的护卫下回来了。春寒料峭的后半夜,他带着些许清冷的夜风和万物萌发的春天气味,生机勃勃的进了屋。宋书栋刚听见卫兵喊旅座,人就大步迈进了屋。一身崭新的军装,为了月台应酬火车上特意换上的,浆洗的挺括却不舒适,不过一进门的功夫,他就抬手解开了风纪扣,跟进来的小赵小跑着越过他,掀开门帘,杜云峰自然而然的进了大屋。“呦,我的房间?”他吆喝了一句,同时转身四处打量,他住过西北的毡房,住过江南的厢房,也住过新式的洋房,记忆里,唯独没住过这种老房子,“嗬,够宽敞的,有意思。”刚解开武装带的铜扣子,宋书栋的手就跟了上来,把武装带接过来交给小赵,宋书栋说:“出去吧,没你的事了。”小赵说:“团座喝了不少吧?”杜云峰暂时放过房子,转眼看他:“不多,你出去吧。”小赵这才把武装带挂在木头衣架上,磕脚跟立正,一掀帘子出去了。“没少喝吧?”宋书栋踮脚闻了一下,对方酒气扑面,其实他不需要靠近也闻到了,“我泡了茶水,估计凉透了,我一会再加点热的去。”杜云峰扫了宋书栋一眼,暗自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连个小兵都镇不住,宋书栋真不是块当兵的料,做做文书绰绰有余,带兵震慑力远远不够,而且他自己还不以为然,可见心底善良敦厚。真是让人恨不起来,脾气火爆如杜云峰,总是忍不住要替他出头。“你也累了,”杜云峰打量够屋子,开始打量宋书栋,“去休息,他们站岗的顺便给我打盆水洗脚就行。”“用不着,”宋书栋说那些小兵蛋子年纪太小,能把自己收拾利索就不错了,伺候人毛手毛脚的,“我跟你时间长了,知道你要啥。”杜云峰笑笑,宋书栋说的没错,他知道他要啥。而且非常知道,杜云峰脑子有时候糊涂,一阵阵的觉得宋书栋不是一般人。他谙熟他的过去,知道好多杜云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是个比他自己都熟悉自己的人。而他又不肯都说清楚,让杜云峰觉得过去的自己一定十分不堪,让对方不屑于启齿。好多话到嘴边将问未问,宋书栋那边就先知先觉的给他堵回去,让他总是一口气喘不顺畅。而对方绝对是为他好,他曾说:“云峰,你的过去不重要,你的现在和大好将来才重要。”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得很对啊。第74章家里家外一把热毛巾捂上脸,杜云峰只着白衬衫,下边一条军裤,腰间是宽牛皮带,他对着水盆埋头一通擦洗。身后的宋书栋爬上炕,把铺盖展平,枕头拍出适宜的小窝。他边铺,边扭头看杜云峰,只见对方猫着要,两条大长腿叉着,他心里就一颤,下意识的比量了炕的高度,估摸着自己跪在炕上有点高。回手拉好窗帘,边角掖得严丝合缝。杜云峰已经把洗脚水泼到了场院里,小勤务兵看了要代劳,他也没用。刚才宋书栋忙里忙外打水进屋,也没见这帮小崽子这么有眼色,可见这见人下菜的功夫与人有关,与年龄无关。穿过厅堂,往大屋子里走,他心里有点犯嘀咕——宋书栋还在他屋子里。他之前和宋书栋闹了不愉快,表面和气着,其实心里还是不舒服调军来华北是上峰的命令,不过也是他杜云峰自己主动请缨的。他剿匪战功卓著,连委员长都亲自给他颁发了勋章。不过他心里并不引以为傲,自己人打自己人,意思不大,他还是想真枪实弹的和日本人干,非我族类,来犯必诛。委员长办黄埔的目的也是强我军魂,抵御外侵之敌。“预备作奋斗的先锋,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民众,携着手,向前行。”唱了无数次的校歌早已熟稔于心,流淌进了血液里。他的军队历尽磨砺,坚韧锋利,唯有饮血啖rou才不辜负铁骨铮铮。可一向听话的宋书栋却不这么想,他极力阻挠杜云峰换防平津,甚至私下里打着他的旗号去找张司令,说杜旅更适合进军陕北,继续剿匪,斩草除根,或者南下湘桂,为委员长整编桂系作震慑之利剑。“华北早晚是要有场恶仗的,你往南边跑什么?”杜云峰咆哮的声音穿透包厢,整节列车的轰鸣都掩盖不住。“一样是打仗,”宋书栋也不甘示弱,“哪里不是为党国效力?”包厢外的赵小龙等大眼瞪小眼,只动眉毛眼睛,哑剧似的。其他的卫兵则连表情都没有,官大半级压死人,连眼色都不敢递的。包厢里一时没有动静,谁也不敢贴上去听。车行太行山,隧道多而长,一段光明一段黑暗,宋书栋的脸色晦暗不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铁轨咚咚作响,宋书栋在驶往平津的列车上,知道再坚持也没有意义,他低下头,声音小了许多:“我是为你好,带兵打仗你是好手,可是出了将军的地盘,恐怕情势就复杂多了。”“所以你就自作主张跟将军说我想调去湘桂?”杜云峰余怒未消,他隔空指着宋书栋的脑袋,恨不得一指头点死对方,画地为牢的走了几步,狭小的包厢里,他靠近对方,微微低头,眉宇间带了凶狠的神色,“假传军令是杀头的罪,你知不知道?”宋书栋抬头,眼里满是说不出的担忧,欲说还休,最后凝结成委屈。“我就是害怕,”他犹豫着开口,“华北形势太复杂,派系混乱,卧虎藏龙的地方,我怕……我们会吃亏。”“他们是龙是虎,难道咱们是软蛋?”杜云峰的怒气渐消,他吃软不吃硬的,宋书栋一委屈,他就被架上施暴者的位置了。当然了,施暴也没什么,但是对宋书栋施暴是不对的。他叹了口气,仿佛和不懂事的孩子讲道理似的,压下不满,试图和颜悦色,循循善诱。“委员长和将军都器重我,我何德何能能让他们这么看得起呢?”他坐下,拍拍身边的床铺,示意对方坐下,“我的出身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能有今天,不能对不起当初提点我的人,大批的人马交给我,我哪怕肝脑涂地都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宋书栋垂头丧气的坐在旁边,不置可否,对方的说的他听得懂,不仅懂,他更明白杜云峰是什么样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凶狠好斗,至死方休。平津卧虎藏龙,他不是怕杜云峰遇见对手,他是怕他遇见特定的对手。不得不承认,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