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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度雄远,便格外殷勤,又见有一头戴纱笠的小公子被他护在身后,更觉清贵风流,便连左右两个仆人,也是穿戴不俗,进退有度,便知了来人非富即贵,更是小心言语,小心伺候,此处略去不提。且不说沈白这一去如何伤心,此后又有怎样境遇。便在沈白入京的这一日,清晨微蒙,华彤便被更声惊扰而起。下了榻,却坐在渊明阁中黯然不语。窗外月坠柳稍,银光濛濛,不远的衔珠楼里笙歌阵阵,丝竹细细,又听歌姬清唱,柔柔歌之。华彤一听,双唇翕动,不觉念道:“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一时心中感怀,也不禁伸出手来,仿佛可觉青丝缠绵柔软,思绪也便飘到了焉湖那头的濯香馆里。梅枝孤高,夜深露重,想必此时此刻,何处不可怜的小阿白正在梦里暗自垂泪罢。华彤忧思不绝,正想得入神,只听珠帘一动,菀菊接过青汀的托盘,递了个瓷盅过来,轻声道:“公子醒了么?想是昨夜与沈公子一番长谈累着了,不如用些银耳羹再睡罢。”华彤接了羹汤,用银勺轻搅了几下,却道:“阿白可睡得好?”菀菊笑道:“沈公子自主子走了便一直睡得实实的,也无大恙,只是梦里唤了主子的名字落了几滴泪罢了。”说着,又提了个镶乌木柄的铜水壶出来,拿滚水泡了一壶新茶,放回了桌上,道:“主子也该歇息了,辰时还要送沈公子出谷。”华彤动作一滞,道:“今日叶家人要来,我大约送他不得了。”菀菊心下一惊,面上却依旧笑着道:“倒也不是顶要紧的事,一应事物也都安置妥当,主子不必挂心。”闻言,华彤低低一叹,道:“前路如何,并非我定,只是你这一去,却定要替我多加照料,我能做的也唯有如此了。”菀菊道:“主子的心菀菊自是晓得的,自会做好分内的事。”华彤颔首,又从床头的暗屉里取出一个蜀锦盒子,里头汪着一团翠色,竟是一块极好的玉佩,刻得是竹梅双喜图案。华彤将此物交予菀菊,道:“这也是前些日子赵沛拿来的,你也一并给了阿白罢。”菀菊应了,又小心问道:“公子问说,主子可修好了那打湿的谱子,他想一并带去。”华彤听了浑身一震,哑声道:“这谱子伴了他多年,自是不易割舍。你只说着谱子湿得厉害,大抵是修不好了。”菀菊见那桌上赫然一部,只也不敢多言,依旧服侍华彤睡了,便移灯掩门出去。华彤虽在榻上,却是辗转反侧,索性起身,在窗下枯坐。沈白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天真娇痴的模样已然刻骨铭心,奈如今别离在即,再无转圜,愈发的凄入肝脾,泣下沾襟。一时闻见鸟鸣,方知天渐光了,便如梦乍醒,不觉自嘲道:“往日笑人送别依依女儿态,如今方知长亭连短亭,阳关三叠,相思难尽。”这般想着,也不知坐了几时,直到青汀进了来,伺候了洗漱更衣。一时出谷,行到半路,转变主意,急急唤了白头翁托书相送。白头翁策马而归,却自怀里取出一包胭脂糖来,又将沈白的话说了。华彤酸楚万分,哽咽道:“他这是怨我恨我,却终究只拿这个罚我。阿白……阿白……”一话未完,两行清泪直堕,已然魂销目断。白头翁心下恻然,亦是垂头不语。过了良久,华彤方取了一粒放入口中。这玫瑰胭脂糖乃芜苏名产,享誉江南,然这烟雨楼主只道了两个字:甚苦。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却不知沈白此行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作者有话要说:☆、第五回不寐夜谁温环佩冷无名客凤吹慰别情上因入京之事不宜声张,且赵沛有机要在身,尚需在芜苏城逗留几日,是故早早择了浣梦楼一处唤作浣月的僻静轩馆,布置妥当。又命随行侍卫带了刀像那门神似的前后把手,只务必护得沈白周全。赵沛引得沈白一行到了西边厢房,便自去了。只见房内装设精致,铺陈华丽,壁上挂着一副,案上正中摆着一个四足涂金银合欢纹香鼎,两边设了一对鸳鸯戏水的珐琅盘子,里头盛着苹果梨子葡萄串儿,还置了一柄檀香扇,上面讲的是凤求凰的故事。进了内室,檀木床边设了一个六扇的桃花折枝叠屏,边上置着一海棠花几,上头摆着奁函、菱花镜并一只漱盂。更见东边窗下,还安了一张高山流水黑漆琴桌,挨着摆了一张螺钿交椅。沈白素来好琴,不觉展颐一笑,更见窗外绿竹幽幽,远处青山隐隐,正是清远景致,顿时有了一丝喜色,只是离愁甚浓,几欲撕心,纵使良辰美景,更与何人说?便又呆呆在窗下坐了。菀菊见了,心下恻然,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将沈白贴身用的杯盏摆下,将那布老虎、仙鹤腾云纹暖玉枕头并着碧烟纱衾照着原先的样子一一置到床上,又把梅花奁盒摆上几子,取出里头的面脂、犀梳一应物事,吩咐热水浴具。恰值店里的几个小厮搬了冰盆进了内室,说是让沈白取凉,廉姜连忙教抬出去。菀菊则请人把床上那些鸳鸯枕、大红被褥与奁函等物收回去,又命随行的红芙与青蕖换了帐被。小厮见了这阵仗,都有些奇怪,便问道:“客官,没了这些可怎么好?”菀菊只笑说道:“劳店家费心,只是咱们公子用不惯这些。”小厮笑道:“到底是贵人,不比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菀菊却含笑道:“小哥说的哪里话,且不说芜苏城的繁华富贵,这屋子却是最好不过的了,便是月里嫦娥下了凡,怕也住的。只是咱们公子自娘胎里带了症候,还是用旧物的好,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岂不败坏了贵店的名声!”小厮也笑了起来,说道:“哥哥真是会说话,可当不得此言!”不觉入了夜,户外龙吟细细,虫鸣唧唧,沈白推窗举首,只见小楼临水靠岸,明月高云,不禁有些感怀,也无心应酬,遣人拒了赵沛,由菀菊与廉姜伺候着在厢房里独自用饭。菀菊依照着沈白的喜好,点了白汁圆菜、清蒸鲥鱼、莲蓬豆腐、陈皮牛rou、糖醋荷藕等八样,另有两色汤水,也有奶油豆沙、八珍荷叶卷等几样点心。沈白入座,菀菊便盛了一小碗虫草乳鸽汤端到他面前,笑说道:“公子先用些汤水暖暖。”廉姜也笑道:“今日舟车劳顿的,公子可要多吃些才好。”沈白见了几色菜式,甚是欢喜,忙遣走外人,笑说道:“今儿只有我们几个,一并坐了吃罢。”闻言,廉姜便坐到沈白边上,憨笑道:“还是公子疼我。”红芙与青蕖也跟着坐下,唯独菀菊站在边上,冷冷的道:“主仆同桌,尊卑不分,成什么体统!”却说这菀菊待在华彤边上久了,若是板起脸来,也有几分华彤的冷傲威严,廉姜一听这话,又见他横眉厉色,顿时脸上青红不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