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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越加暗沉,却又一触即发的蛰伏着不肯屈从的力量,在脚底暗暗汹涌躁动。果然,陈醒一个划破般的亮音,曲调忽然迅速拉升。暗黑的世界里终于看到了光亮,越来越亮,然后是速度越来越高亢的突破、飞升、炸响、涅槃……沉浸在乐曲声中的梁越,不自觉的沉声念叨,“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把自己点燃,照亮眼前的迷茫,不畏惧黑暗,因为坚强……”苑阳用心的听着梁越念叨出来的内容,一字一句都听进了心里。深有感触,这首曲子让他听出一身鸡皮疙瘩,梁越的念叨也让他不由自主联想到自己的境况,这大概就是那种所谓的情感共鸣。“梁越,你刚才说的什么?”曲子弹完,陈醒把吉他戳在柜台边,“再重复一遍,我听听看能不能做歌词。”“来根笔。”梁越也来了兴致,拍了把手,“我写出来看看。”梁越写完,陈醒接过来仔细瞅了瞅,摇头笑了笑,“倒是押韵,可惜太平了。”苑阳忽然把手伸向了陈醒,“能给我看看吗?”陈醒递给他,“苑阳,你也会写歌词?”“没写过。”苑阳笑了笑。他连五线谱都看不懂,更别说写歌词了,那些歌词创作的意向要素,他更不清楚。可这首曲子和梁越念叨的那些模糊词句,莫名激发了苑阳奇异的灵感。当然,这也得益于他搞文学的父亲从小对他的影响。苑阳伸手从梁越手里拿过笔来,想了想,开始在本子上凭感觉进行修改……睁开眼看不见期望,奔跑中追不上晨光,我只能将自己点燃,照亮前路的迷茫。我松脱尘世枷锁镣铐,我舞动翅膀努力飞翔,我纵情朝着太阳飞去,拥抱着云朵徜徉。不屈服被炽热焚毁,因为我天生倔强……“就是它了!”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梁越,激动的一把攥紧苑阳的手,“苑阳,我太喜……欣赏你了!”苑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本子递给了陈醒,“瞎写的,不知道行不行。”陈醒接手里仔细看了看,佩服的朝苑阳竖起个大拇指,又把本子递给了李非,“再弹一遍,李非你试试看能不能合上词……”夏未初最近上火,有颗嚼牙嘣嘣疼,一开始忍着拿牙签使劲捅咕几下,最后实在忍不住,约了下午去看牙医。这年头吃的好了,坏牙的却多了,夏未初一直排到傍晚才排上。牙医是个爱笑的小青年,说话客客气气的,拿口镜撑开他嘴仔细瞅,探针扒拉两下,瞅见一条裂缝贯穿在牙面上。“您这牙裂了,最好拔了镶假的。”“拔了?”夏未初有点意外。他的观念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牙可不能说拔就给拔了。更重要的是,他听说镶牙不是一般的贵,“镶一颗多少钱?”“您这得三颗,弄个套。”牙医摁出杯清水,让夏未初漱漱口,“您这岁数最好别镶金属的,以后进医院照X光片有影响,镶全瓷的合适。”“啊,多少钱?”夏未初漱漱口,又问。牙医拿来张价目表,指着上面一排给他看,“就这种进口全瓷的,一颗五千。”“多少?”夏未初瞪直了眼。“五千一颗。”牙医客气的重复一遍,又赶紧补充说:“我们现在搞活动,打九折,还送您一盒牙膏。”夏未初本以为镶颗牙两三百的事儿,这一万五让他心里一哆嗦,忽然觉得牙疼这屁大点的小毛病还是能忍的。这哪儿是镶牙,这是镶钻石呢,他一翻身从术台上下来,“我考虑考虑。”牙医见他竟然穿衣带帽的要走,客气劲全没了,“哎,你牙还没治呢?”“今儿忙,回头再治。”夏未初迅速穿戴好,出了门。一万五啊,这得买多少盒颜料、多少刀宣纸、淘多少小物件、盘多少小文玩啊?就拔这么一颗破烂牙,嘎嘣全没了?“不值!”夏未初盘算盘算,怎么算都觉得不合适。他虽然是个画家,作品也都是国标价,但说起来也不过是个认了证的称谓,不代表名气不是作品抢着有人买有人收藏,画的再好卖不出去,也是废纸一张。有价无市,就是他现在的情况。一万五拔颗牙,夏未初不得不掂量掂量。苑阳找了个买水的借口出来透透气。里面有三人不熟,久坐尴尬,再加上刚才的曲子和词,让他凭空生出的压抑和躁动感互相冲撞,需要冷静一下。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日鬼超市几个鲜红的招牌字更显得活灵活现。估计这家店的生意好不到哪儿去,尤其是这么黑森森的晚上。小卖部的老板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弓着背趴在柜台里,低头在看手机。大概眼神儿不太好,脸离手机的距离只有十来公分,打个瞌睡就能亲上。苑阳直接从货架上拿了七瓶水,抱着来到柜台边,一齐戳在柜台上。老头儿麻木的抬头瞅了苑阳一眼,“十四块二。”说完,注意力又回到手机上。怎么还有个两毛?苑阳纳闷,数了数水瓶一共七瓶整,没多拿一个瓶盖,“两毛?”“不要袋儿吗?”老头儿又皱眉瞅了苑阳一眼。“不要,”苑阳掏出两张十块的,放在柜台,“我就隔壁琴行的。”老头儿摸起钱,回身在后面的钱盒里扒拉着找零。苑阳趁空档扫了一眼老头儿的手机屏幕,屏幕上有张白的吓人的蛇精脸,正在屏幕对面挤眉弄眼,发着嗲的叨叨着什么,听不太清楚。美女主播谁都爱,老头儿爱看也不奇怪,这么跟时代的老头儿,不服都不行。老头儿把找零的六块钱丢在柜台上,蹭蹭屁股又坐回原地,继续低头看手机。苑阳抱起水刚要走,忽然想起陈醒说让带盒烟,又放下水,从兜里掏出零钱,也学着老头儿的样子丢在柜台上,“再来包烟。”老头儿不耐烦的看他,“怎么不一次说完?”苑阳挑挑眉没说话,有货卖还嫌烦,难怪店名都变成日鬼超市了,也不知道修一修。老头儿在柜台上拍了包烟,“还要别的吗?”“不要了。”苑阳抱起七瓶水,手里攥着那盒烟,好笑的出了小卖部。从见到这小卖部的店名起,就预感到有什么倒霉的事要发生,苑阳刚走到陈醒店门口,恍惚间觉得街道边有个人不错眼的盯着他看。苑阳迅速回头。果然还是日了鬼了,那个人竟然是他舅舅夏未初。夏未初一身宽大风衣,头上罩个窄边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