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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威斯曾说过,你四海为家,不会回来的。”“嗯,所以这大概是一场奇遇吧。”即使关上门,男人优雅低沉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尤弥尔的耳朵里。他紧紧地咬着唇角,想象着自己的母亲在那个男人面前渐渐地红了脸,然后慢慢地连心跳也快了起来的样子。“怎么了,尤弥尔?你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尤弥尔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就看到玛格丽特太太正一脸担心地盯着他。“有啊,我爸爸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身边的鞋子大小不一,从最开始的婴儿学步鞋,幼儿时期的童鞋,一直到现在的牛津小皮鞋,都是清一色的黑白相间风格。从尤弥尔开始记事起,每年的生日这天,他都能在庭院的某个角落里找到这样的一份礼物。就好像在什么地方,有那么一个人,远远地看着他成长,看着他所有的开心与不开心,然后默默地细致地准备这样一份礼物,再把它藏起来,满怀期待地等着被他发现。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有了。父亲去世了,就在自己十八岁生日的当天,所以尤弥尔再也等不到那第十八双鞋了。明明是夏天,尤弥尔却冷得蜷缩成了一团。“有趣的东西。”约尔曼拿起柜子上陈列的一个鸟类标本,仔细地端详起来。那是一只正在孵蛋的雌鸟,它的双翅紧紧地护着自己腹下的鸟蛋,小小的眼睛里却是藏也藏不住的恐惧。“诺威斯对尤弥尔的猎术引以为豪,他们父子俩是最佳的搭档。尤弥尔喜欢把自己捕捉到的猎物做成标本,真是浪费生命啊。”冈德夫人跟着约尔曼走过来,在看到这个时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小家伙们都住在森林的最深处,可是相当得难捕捉。”约尔曼用他那戴着黑丝绒手套的手拎起那只可怜的小鸟,漫不经心地摸了摸鸟腹下的那颗蛋。“不过,如果大鸟死了的话,鸟蛋就完全成了囊中之物呢。”☆、第6章(六)“他可真是无礼啊,亲哥哥的葬礼竟然不穿黑色衣服。”“他一定今天才从亚洲回来吧。”“他在□□堡挖掘古迹吗?”“不,据说他是在印尼掘金呢。”尤弥尔走过宴厅,不期然又听到人们的窃窃私语。大家的注意力好像一下子就转移到了那个新来的外地人约尔曼身上去,而完全忘记了这个家原本的男主人——刚刚死去尸骨未寒的诺威斯。“谢谢您今天给诺威斯的悼词。”冈德太太搀扶着年迈的牧师送他出门。“这是你们应得的尊重。”约尔曼手里拿着一杯红酒,不远不近地跟在冈德太太后面。他随意地把一缕垂下来的长发撩到了耳后,然后抿着唇极为优雅地呷了一小口酒。不知怎么的,尤弥尔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只豹子踮着脚跟在猎物后面的场景。那畜生长久地生活在人群中,几乎使得人们忘记了它不是自己的同类而只是一只豹子。它潜伏着,等待着自己的猎物放松警惕,然后猛地冲上去咬住她的脖子,一击毙命。大约是感觉到有人正在盯着自己,约尔曼抬起头朝着尤弥尔所在的地方望了过来。尤弥尔惊得一缩脖子,正好就借着身高的优势避过了约尔曼的视线。他很快地混进了人群里,闪身躲入了旁边的杂物间。约尔曼目光所及,只来得及捕捉到尤弥尔的一角衣服。“呵,小东西。”他低下头,看到倒映在杯中酒面上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尤弥尔?你在哪里?”透过门缝,尤弥尔看到玛格丽特太太背对着杂物间,正在叫着他的名字。他刚想走出去,就看到约尔曼迎面走了过来。瘦小的老太太仿佛一下子僵住了,背对着尤弥尔跟约尔曼说了些什么。尤弥尔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直觉告诉他,她在害怕约尔曼,甚至怕得发抖。倒是约尔曼,仍旧保持着他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态,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双臂来,虚虚地做了个拥抱的姿势。“找到你了。”尤弥尔听到他这样说。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望向尤弥尔,流露出仿佛猛兽搜寻到自己的猎物一般志在必得的神情。尤弥尔落荒而逃。他穿过杂物间的后门,拐入了走廊。他的余光一瞥,就看到约尔曼绕过了呆呆站着仿佛石化了的玛格丽特太太,正不紧不慢地踱着优雅的步子朝他走来。他假装随意地走进了宴厅,再次混入拥挤的人群中。约尔曼停顿了几秒,寻找着尤弥尔的影子。他的身材颀长,在人群中自是有很大的身高优势,于是很快便发现了他的“小猎物”。他巧妙地避开了不断靠过来企图搭讪的人们,然后紧紧地跟上了尤弥尔。“原来你在这里啊。”冈德太太一把抓住了约尔曼的手,把他拉进了人群里。“这是约尔曼,诺威斯的弟弟。”她向宾客们介绍道。“你好。”“幸会。”“这是布鲁斯夫妇,我们的好朋友。”“晚上好。”约尔曼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他眼睁睁地看着尤弥尔走出去,在他面前关上了通向院子的那扇门,对方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约尔曼心里觉得好笑,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彬彬有礼的样子。☆、第7章(七)“听说他24岁已经是牛津博士了。”“冈德一家都聪明,看看尤弥尔就知道。”尤弥尔险险地在约尔曼距他一步之遥时关上了门,然后绕了很大一圈,从宴厅的后门走了进来。他避开闲扯的众人,在一处不起眼的楼梯口上坐了下来。“又见面了。”低沉醇厚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惊得尤弥尔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使劲一跳。他猛地转过身去,就看到约尔曼站在楼梯的顶端,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尤弥尔站起身来,警惕地看向正打量着他的约尔曼。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倒刺的小侄子正摆出一副随时跟他拼命的架势,约尔曼兀自笑了起来。“知不知道为什么你觉得很不安呢?”“因为直到今天我才得知你的存在?”“因为你站在我下方。”迎着男人意味深长的笑意,尤弥尔一步一步走到了约尔曼的身边,然后站定。即使两人站在同一阶楼梯上,尤弥尔仍然比对方矮一个头。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尤弥尔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木质香调。而近距离的观察,让尤弥尔有了些不一样的发现。眼前这人长身玉立,四肢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