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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与黑暗,纵使阮玉胆大包天,也忍不住自脚底下打了个寒颤。“大和尚”阮玉小声道。朝廷的人已经全部撤离了,估计也是知道这一趟损失惨重,还没讨到什么好,所以未敢久留——赵明梁也是要面子的,这么一个大巴掌打下去他还摇旗呐喊,怕就真的老糊涂了。“大和尚……”阮玉又喊了一声。她从遍地狼藉里摸出一根稍粗的竹片,在一堆死人里挑挑拣拣,而之前那些看起来便造价不菲的铁箭已经全部被拔走了,否则这狼牙般的支楞着,恐怕连尸体都翻不过来。阮玉的手脚有些发麻,她先是在一处看见了破碎的僧袍,然后是佛珠……和尚虽然不爱念经不爱吃素,但这从落伽山上沿袭下来的和尚三件套——衣,珠和光头,向来不变不改不离身的。更甚者,阮玉终于见到了那根禅杖。光溜溜的铁杖埋在血塘里,裹着泥,残破不堪。阮玉曾经在这上头吃了不少苦头,和尚打她打上了瘾,练功的时候几乎按时按顿摁着揍,铁杖重有几十斤,哪一处的分量不均衡她都能说得出来。所以这根铁杖在她的面前,总是有些高高在上无坚不摧,阮玉便也总觉得和尚死不了……就像当年的慕云深。她自以为能长久的,终究一一远离,反而是无力感始终伴随左右,一年两年,甚至是八年十年。阮玉的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夜深人静中,她甚至不能放声大哭,宣泄完了情绪,还要咬着牙,将铁杖捡起来包进衣服中——只要没找到尸体,只要不找到完整的尸体,阮玉心里便会始终怀着一份希望。她能等到慕云深,兴许也能等到大和尚,更何况,阮玉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当他们所有人从鹊吟轩撤离时,除了两个不会武功的需要照应,其它人基本上都是自行离开,或向南或向北,找一处暂且安身的地方。逍遥魔宫有自己的一套联系方式,更何况,慕云深从一开始就想搅弄这么大的风云,京城里不可能没有逍遥魔宫的暗桩,纵使走散了,彼此之间也不算全无消息。阮玉将铁杖绑好了背在背上,狠狠用袖子抹了抹眼眶,又钻进西市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里,去找他们当中唯一的大夫欧阳情。鹊吟轩被拆卸完之后,回报的侍卫原先想再过一晚,不好这深更半夜的带一身寒气与血腥去惊扰圣驾……然而他人刚一到宫里,脚后跟都没跨过宫墙来,便被紧急召到御书房了。赵明梁连续三天只睡了几个时辰,气色越发灰蒙蒙的十分阴郁,眼睛底下的像是积攒着疲惫,要不是人坐的端正,简直怕他下一秒就会从座椅上掉下来。侍卫长跪在赵明梁的书桌前,天已经快亮了,蜡烛烧的见底……这种好东西不烧光最后一点拧心,就熄不了。赵明梁从晃神中逐渐清醒,四散的目光集中在侍卫长的身上,低着头规矩跪着的人甚至没来得及换身干净的衣服,边边角角上都是溅上的腥气。赵明梁的目光跟刮板一样,侍卫长笼在袍子底下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动都不敢动。“澄明呢?”赵明梁呼出一口气,开口道。“死了。”侍卫长答,“被和尚打断了两条腿……但人是许红菱杀的。”“那就死了吧,”赵明梁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后者,“和尚呢?”侍卫长一个激灵,小声道,“不知道……中毒还受着伤,后半夜的时候忽然杀进来一个人将他救走了……”侍卫长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心虚的几不可闻,“来人武功极高,根本挡不住。”“砰!”一声巨响,连外头跟着守夜的太监都畏惧的一耸肩,砚台摔的四分五裂,在侍卫长本就脏污不堪的衣服上又添了不少黑色的墨点子。“……”书房中极其安静,侍卫长不敢大声呼吸,所以只能听到赵明梁衣料摩挲的声响。“我说过什么?”良久,赵明梁才道,他的愤怒已经算是平息地快的,仍是让人忐忑不安了许久,嗓子里仿佛还压抑着龙啸,这句平平淡淡的话让他说出来,有点像是低吼。侍卫长又是一个激灵,“圣上说,逍遥魔宫的人一个都不能留。”“还有呢?”赵明梁眼皮一动。“那和尚是落伽山的高手,不可轻敌,只有杀了他,才动的了其他人。”侍卫长整个人几乎伏倒在地面上。赵明梁这时候已经将所有的心情全部收敛好了,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来,“我知道你们的本事,倘若这么轻易就能杀了他,当年便早就除掉了。”侍卫长愣了一下,回忆着这所谓的“当年”,死活没想出个好歹来。“你下去吧。”赵明梁摆了摆手,侍卫长等这句话等了几个时辰,刚一听到,脑子都没反应过来,先连滚带爬的走了几丈远,然后才想起来自己还能直立行走,远远喊了句,“微臣告退”人就没影了。“……”赵明梁有时候觉得讲道理没用,还不如把手底下的人打一顿来的直接。“圣上,”老太监见书房中空下来了,这才颤巍巍的从角落里走了进去,他怕惊扰到赵明梁,还特地放轻了声音,“今天还去天牢吗?酒备下了,可圣上您好几夜不曾阖眼,要不要歇一歇?”赵明梁揉着眉心,微微笑道,“不用担心,还死不了。”“圣上……您是这片江山的主人,可千万保重自己啊。”老太监说着,边将灯芯拧灭了,又从旁边拿过一件外衣搭在手臂上,跟着赵明梁往外走。赵明梁看着天边微微泛出的鱼肚白,微微眯了下眼睛,“这江山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明日谁是他的主人还得另说呢,我能算什么。”老太监叹口气,“圣上,走吧。”第135章一百三十五章萧故生和萧爻的刑期定在三日后。虽说王拾雪这个做娘的还在外面浪荡,但牢里的人活着,她可振臂一呼,牢里的人死了,她也不过是个外家姓,指使不动边关外的军队造反。而刑期如此仓促,也是赵明梁寻思着既然萧爻已经入狱,天高地远,时间若是再拖,怕赶不上变化——倘若边关听见风声快马加鞭,以他京城区区几千守军,如何抵挡的住。“三天啊……”萧故生嘴里喝着刚温好的酒,正翘着二郎腿靠在牢边上享受,丝毫没点死到临头的觉悟。这爷儿两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萧爻连搭话都不高兴,扯了两个鸡腿拿着一个酒壶,自己到角落里吃独食了……反正他跟赵明梁也不熟。“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了,这三天你就给我带这种酒?”萧故生摇头叹气,满脸的失望,“果然感情淡了。”“这酒皇家御贡,埋了十几年了,你还嫌不好,”赵明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