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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夕。”情意浓重,惹得草木悲色。花妖恍然抬头,太久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的世间亲密从美梦里走出,出现在面前。凤夕此时才明白,他是想见到谢青疏的,就算谢青疏对他只怀怨恨,也是想见的。他记起来了。凤夕笑了,从枯萎中开出艳丽的花,便是谢青疏的血中骨,心弦意动。明明是欣喜至极,他不顾后头抵着的锋利刀刃,踉踉跄跄又落下泪来,“你怎么来了?”是笑着的,怎的又要哭呢。凤夕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落泪了,可只一见临渊,他便满腹委屈。“我来带我的小漂亮回家。”谢青疏展颜,风流倜傥,仍是春闺梦里谢家郎。可凤夕他看不到。按说有情人的对视总是交缠热烈,可凤夕只能寻着方向,睁着无神的眼。谢青疏眼眶热得发烫,青寂山初见是他瞎了一双眼,可故地重游,变成了凤夕。凤夕呓语:“哥哥来带我回家了...”每每在撑不下去之时想起那人眉眼,一记便是数年。心中大恸,谢青疏怆然,他咬牙坚定道:“对,我来带凤夕回家。”可言语未尽,便被黑衣巫师打断。“俊秀谢家郎,果真不假。”那领头人道,“青龙转世确实能振国运。”他看谢青疏身上繁复的祥瑞之气,叹了一叹。青龙入凡,改了夏国命数,从此北疆式微。安阁从邪魔处得了消息,神佛历劫,天道不许帮忙,因能于人间杀之。此地立了邪阵,便是神仙,也可将神魂拘禁,不被天界察觉。“我乃北疆大巫安阁,”那人不理谢青疏的冷淡,只道:“今日来取青龙性命。”三个凡人,并不顶用,于是将所思所想一一说出。谢青疏心里惊浪,青龙又是什么?他偏头去看天枢表情,却发现他亦是满面惊愕。怎会如此,临渊转世,凡人怎会知晓。天枢再看那安阁,竟是半人半魔。他额上染汗,如今自己虽忆起从前,但仍是凡人身,如何与这些邪祟相斗。摸上腕间传讯符,却发现毫无反应。此时便是最糟糕之景。杀意无形却似剑,谢青疏凛然对望,山林皆惧,静默无声。那刀颤颤巍巍地落在凤夕脖颈间,一碰便有了血痕,谢青疏几步欲前,却被那明晃晃的威胁止住脚步,他目眦欲裂,“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碰他!你给我不要碰他!”凤夕心潮涌动,一口血便涌了出来,泛着乌黑,他似受不住痛,将头抵在湿润的草地上,本就要死了,为何还要搭上临渊的命呢。他一生有许多好时光,许多许多的好时光,大都和谢青疏有关。可谢青疏也有,比他多的多,他有陪他刀山火海的挚友,有亲他爱他的父母,有北疆将士爱戴,还有上京端方美誉,如此风华无双,为何又因着自己受威胁呢。他和谢青疏,是孽缘啊。凤夕叹道。草木偏执,从四年前所存最大愿望就是让谢青疏活下去。他早就该死了,从青寂山被捉,从那日月夜被劫就该,只不过因他贪婪,才会落得如此境地。凤夕笑了笑,这一月以来,那些人生怕他死,便用上好的药温补着,不再灌他毒药。如今,身体倒是比往常有力,或许是回光返照。他听身后人道:“若想救他,就把这药喝了。”安阁有恃无恐,不过是因觉得谢青疏此刻是凡人,最好拿捏不过。谢青疏沉声回应,眼神交锋就知对方说的是谎,其后也许藏着尖刀,剧毒,陷阱,都无所谓了,只要靠近凤夕便觉心安。长靴处藏了一双暗刃,脚步声渐近,凤夕在等,等北疆巫师的松懈时刻,而在谢青疏接过那个药瓶时,他等到了。凤夕突然暴起,身形前窜,他未见谢青疏的面色惶恐,指尖轻点身下,他像凌空的鸟一般轻巧翻身,抬手挡住了他们准备刺向谢青疏的弯刀,刀刃泛着寒光沉沉压下,将凤夕的手割破,鲜血直流。凤夕不理,只将另一刃狠狠刺进面前人的心口,迅速拔出。刀太多了,再多抵抗也终是扎到了身上,他背后贴上温软,那人扯着他急速地退。没人知道凤夕会武,因而他们没有料到这个变数。局势骤变,萧琅提剑割破几人的喉咙,天枢抬掌与大巫相对,他沉退一步,唇间染血,身下土地被踏碎,而安阁心脉受创,气血翻涌,他惶恐小小僧人为何有如此威力。两厢对峙,无人再动。血,都是血。凤夕的,敌人的,落在地上,混在一起,再分不清。谢青疏去捂着他身上冒血的伤口,明明是最紧张不过的时刻,凤夕却笑了,他笑得温柔,是谢青疏从未见过的表情。他心底因凤夕擅自主张翻腾的怒气一瞬消失,谢青疏后知后觉地发现,凤夕他要不行了。凤夕略抬起身贴上谢青疏,紧紧环绕着他的脖子,红色溢出唇间,落在谢青疏的肩上。血是热的,而泪是凉的。腕间红线在打斗之中被割破,只剩最后一丝维系。他颤抖去摸凤夕的眼角,欲去看,却被颈边轻轻蹭着的脸止住了。这是凤夕能够给予的最后温柔。疼痛从四肢渗透到心脏,颤抖止不住,毒素早已侵蚀他的内脏,凤夕全凭最后一口气撑着,却听哽咽从身侧传来。凤夕小声说话:“没想到临渊哥哥...这么大个人了,也会哭。”他似因笑而咳嗽两声,但愈见浓重的腥味却不是如此。谢青疏也笑了,他含着鼻音,低低地撒娇,“左右都只有我家凤夕看到。凤夕心疼我,不要走好不好...”他病态地拥紧眼前人,一遍遍地问着好不好,想要攥住最后一丝温度。凤夕想要说好,可是不能,他温软地向谢青疏请求,“可以记着我,但不要记太久...”这交代后事一般地语气让谢青疏喉咙发紧。“会一直记着的!”谢青疏忽的抬高声调,脊背僵直,后又怕吓到凤夕,略微松道:“会一直记着的...”凤夕脑中昏沉,他抵命去捧着谢青疏的脸,“我心爱你。”他蹭着谢青疏的鼻尖,愈发虚弱。盼着你好,也不后悔,会想你。“我知道,我也心爱你。”谢青疏哽咽。“自青寂山...初见...便一直...”话未说尽,手就松了下来,是木偶断线,了无生息。红线立碎,从腕间脱落。盈线一动,二人指间轻颤。凤夕死了,死在了谢青疏的怀里。那谢家郎不停地自语。“我心爱凤夕...”“要一起回家的...”“还没死的,怎么会死呢...”他惶急抱紧怀中人,不欲放开,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谁知那花妖逐渐枯萎,化作海棠原形,一瓣一瓣消失在谢青疏的手中。谢青疏怔怔看着,却再也寻不到海棠花妖一丝踪迹。没了,什么都没了。天道金光忽现,直冲谢青疏而来,神魂剧痛。一梦经年,往事终是记起。谢青疏他不是凡人,而是天上地下,最为尊贵的青龙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