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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浦春麟的小堂哥走出浴室的时候,正好看到浦春麟边窸窸窣窣地哭,边用橡皮擦自己刚抄过的那页课文,堂哥奇怪地看了浦春麟一眼,心里怀疑是自己帮浦春麟抄作业被家长发现了,就不敢多问,举着毛巾跑出房门去吃水果。借住在浦家的时间,任祺还曾把浦春麟心爱的一盘磁带给洗了,那是个国外流行的乐队,浦春麟听不懂歌词,只觉得很好听,每天听着歌写作业,任祺就看不顺眼了。浦春麟感兴趣的很多事情很多人,他都看不顺眼。任祺对浦春麟做些什么事,其实不一定有他自以为的那么正确的原则在里面,很多时候只是看不顺眼。洗磁带这件事很不好,至少出发点不是正义的,后来浦春麟捧着自己磁带哭哭啼啼了一晚上,他不知道磁带损坏的原因,还以为是自己听歌不小心按错了键。任祺第二天买了一盒同样的磁带还给浦春麟,浦春麟不清楚任祺做贼心虚的曲折心思,反倒觉得任祺是为了安慰他,感动得满眼泪花。晚上两人快睡觉时,浦春麟转向任祺那侧,凑到他耳朵边低低地说:“你真好。”细细的热气喷进任祺的耳窝,洗发水甜甜的味道钻进任祺的鼻腔。很多时候,犯罪者会一直犯罪只是因为受害人的软弱助长了他们的邪恶心理。当然,浦春麟不是软弱,他只是……钝了点……他绝对是全世界最无辜的受害者了。任祺也曾经藏过浦春麟的作业,他们小学不在一个班,等到早读课过了,他就慢悠悠拿着作业去浦春麟教室喊他:“喂,作业忘记拿了。”说完他就能悠闲地抱起手臂,看浦春麟感激涕零地从教室奔出来。这桥段一直演到任祺住回自己家,如果他住久一点,也许还能继续演下去。任祺对浦春麟简直可以说是作弄惯了,后来两人慢慢长大,任祺才开始停止自己的恶作剧。小学时候的最后一次恶作剧,是在小学五年级,任祺又洗了浦春麟一次磁带,这次洗的是英文磁带。他们那一代学英文比较晚,小学五年级才开始学,浦春麟没有从小报英文班上课,起步就比班里一些孩子更晚些。浦春麟小时候读书很用功,那个时候他是班长,班长落后了也要抓紧赶上,班里的英文课代表父亲是高中里的英语老师,浦春麟就跟她走得近了些,常找她问些发音之类的小问题。小学的英文课文很浅显,不过浦春麟还是极其认真地纠正着自己的一切细小错误,发音尤其,他们的英文老师年纪很大,浦春麟最主要的学习对象就变成了课本配套的磁带。有一天,浦春麟和英语课代表留下来值日,扫地的时候,任祺站在教室里等他,浦春麟跟任祺聊天,干完了活,浦春麟转头对课代表说:“对了,我礼拜天直接去你家吗?”课代表点点头:“你可以和张玲、王沁她们一起来。”任祺直了直眼。浦春麟笑着说:“那我要不要带礼物?”课代表笑着摆手,整理好自己的书包说:“你们直接过来就行了,不要带礼物,你送我礼物我以后还要还,麻烦死了。”小姑娘说说笑笑地出门了,浦春麟整理完笤帚和簸箕,对任祺说:“赵琪琪生日,我过去玩。”赵琪琪就是那个英文课代表,因为浦春麟是她班上少有的男性小伙伴,所以也在生日宾客的邀请行列。“你跟她很熟?”任祺问道。“还好,她教我英语,她发音很好的,她爸爸在二中当英语老师,她说她还在她mama肚子里就开始看外语电影了,哈哈。”浦春麟说道,细心地锁了教室门,“我还是买点礼物吧,我老是找她问问题。”任祺的眼神又直了直,浦春麟在前面停下来等他:“怎么停下来了?“任祺抬头对他笑笑:“没什么。”没隔多久,浦春麟就发现自己的英文磁带坏了。他吓了一跳,但是反复地检查过后,他确定他的磁带确实坏了。浦春麟感到非常地沮丧,他不知道自己的录音机是不是出了问题,于是拿着磁带跑去找任祺,当然,任祺家的录音机也放不出他的磁带。任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你太不小心了。”浦春麟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没有干任何会毁坏这磁带的事情,但是他无法反驳,因为磁带确实坏了,问题只可能出在他自己身上。浦春麟扁着嘴,眼泪快落下来,他从小就是爱哭包,本来今晚他准备跟着磁带读熟今天学的新课文,为此他在学校就早早把作业写完了,只等着回来好好读书。任祺斜着眼看他,过了半响他抬起手,息事宁人地说:“好啦好啦,你今天就用我的磁带吧。”浦春麟抬起头,无辜又委屈地看着他,眼里亮亮的,那是一点泪水造成的反光效果。任祺走近他:“你以后每天都可以来,我陪你一起读英语。”浦春麟的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任祺抽了张纸巾给他,浦春麟断断续续地说:“任祺,你,你真好……”任祺心满意足地揉了揉他的头顶。就像多年后,浦春麟第一次踏上异国的土地,任祺也这样抬起手来,心满意足地揉了揉他的头顶。要说他欠浦春麟很多,着实很多,浦春麟吃他的闷亏吃得太多了。不过这两个人又哪有谁欠谁一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