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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妈,你别夹了,都装不下了。”晏江何余光扫一眼张淙,手压在张淙胳膊上轻轻捏了捏。他捏这一下,张淙那根紧绷的弦被捏断了。他立时感到一阵放松。四肢百骸似乎瞬间被打通,紧接着有一股热血涌遍。张淙没听见周平楠说了句什么,还有宁杭杭的笑声,晏涛好像也说了什么。这是平凡的家长里短。是张淙永远望而却步的。晏江何长在世上最普通也最伟大的家庭。所以他的脾气棱角从来没被世俗所消耗。而这个男人的温柔,更是没有因岁月的繁琐,磨损过哪怕一星半点。他是那么暖,那么强大。张淙垂着眼睛,紧紧盯着晏江何的手。在晏江何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开时,张淙猛地一惊,脑子没等反应过来,就伸手扣住了晏江何的手腕。是了。他可以不靠近人世间的所有烟火,对一切不共戴天。可他不能离晏江何远一些。如果晏江何没有走进他的生命里,他或许只是麻木不仁地活着,单就凑命而已。但晏江何走进来了。一些干瘪枯槁的东西,因为晏江何,有了生机。晏江何轻轻靠过来看张淙,嘴角带笑:“嗯?”张淙是真的——想要晏江何。所以他轻声开口了:“哥。”晏江何倏得笑开,他抓起张淙的手,在他掌心里放下那枚钥匙。张淙又明白了。晏江何是在这儿等着他呢。晏江何给完钥匙,在张淙饭碗的小山尖上作妖,耍杂技一般轻轻栽下一块糖醋排骨,便心情颇好地喝橙汁。只是这一声“哥”对于张淙来说意味着什么,谁都不知道,晏江何也不懂。惟日为岁的霍乱人生,被一耳刮子抽得颠倒了个儿,从此腌臜的玩意拍成灰飞烟灭。年轻的心颠来簸去,滚上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晚上还有一更,么么哒~(^з^)-☆丧尽天良吃完饭两人没有着急走,也走不了。晏来财跟宁杭杭就是两个作精,围着晏江何到处转,张淙则被周平楠拉到沙发上苦口婆心地塞水果,闹得他脑袋都重上八斤。等他们好不容易从家里出来,大半个下午都过去了。晏江何做事从没拖泥带水,既然张淙已经收了他的钥匙,那铁定是得赶紧跟他滚回家。新东街的破房子,晏江何是再也不乐意张淙进去晃荡。冯老办丧事这两天张淙都住自己家,晏江何看着就碜牙,总会琢磨这王八崽子一个人窝屋里能寻思什么。但东西还是要拿的。虽然张淙没多少东西。晏江何这会儿站在门口,张淙从屋里出来,背了个书包,手上又提一个大袋子,嘴里咬着一支烟。张淙转身关门的时候,晏江何扫过一眼,袋子没装满,里头只有几件衣服。这“家”搬得可真萧条。“都收拾好了?”晏江何问。“嗯。”张淙看了晏江何一眼,目光下意识转去冯老家门边。那块地方先前放着几箱大白菜。但现在没了。他没想起来这白菜是被如何处理,大概是晏江何收拾的。这里真的再也没有冯老的痕迹。不过张淙包里的素描本上有一颗大白菜。所以“人”这玩意,一旦音容笑貌化成了灰,在世上活过的有形迹象便会跟着消失,真正不朽的,只有别人心头那点念想罢了。这份所谓的“怀念”,就是“人”与“物”的区别。张淙的眼神颇有些深,晏江何权当没瞅见。他拍了下张淙的胳膊:“走吧。”晏江何说完先下了楼,张淙便也跟着他下去,再也没回头。这个地方,到此为止,一刀两断。他不会再回来。张淙手指夹着烟,抖掉灰白色的烟灰,烟头烧起猩红的火光,有干雾飘出去,扩散出尼古丁的味道。晏江何自然也闻到了。张淙抽烟其实挺狠的。尤其这两天,估计起码抽掉三四盒。晏江何搁心里叹气,随口道:“一直想说你来着,年纪不大少抽点烟,这破玩意对身体不好。”他是够有脸。晏江何搁张淙这么大的时候也抽,是进大医以后才戒的,几年医生给他当出了毛病,叮嘱患者不算,这回又反过秧子训张淙。张淙顿了顿,烟刚贴在唇边,却又分开。他没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将烟头扔去地上,用脚尖踩灭。他兜脑子里回忆一圈,好像晏江何一直不太喜欢他抽烟。好像是这样。张淙的手揣进兜里,慢慢摸索着烟盒,摸着那方方正正的纸壳倒腾个儿,被八个尖角轮换扎了一趟手指肚。等他们走到一楼,张淙的脚步慢下来。他看着前面晏江何的背影,目光越来越沉,最后他闭了闭眼,都懒得叹气了。张淙的手指往外一推,烟盒就从他兜里掉出来,掉在了地上。张淙又轻轻把它踢到墙角去。果然他对上晏江何,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得这般听话,这人皱个眉他都要寻摸一下。活像个屁颠的狗腿子。有些东西,真是说不清也道不明。比如心尖子那点儿思绪,根本是泼皮上架,胡作非为,不可理喻。“你干什么呢?赶紧的。”晏江何发现张淙没跟上,又扭头朝他喊,满是不耐烦。“……来了。”张淙快走两步,跟晏江何一起上了车。晏江何的家张淙之前来过一次。当时他病得东倒西歪,还是晏江何给扶进来的。而现在张淙手里握着钥匙,竟能亲自打开那扇门。“去开门。”晏江何站在门边叫张淙,“看看新配的钥匙好不好用。”张淙走上前,将钥匙捅进去,没什么心潮起伏。而门锁“咔嚓”一声响起来,他却猛地一阵心肝乱蹿。心跳开始狂蹦高。他能从骨头里听到,一些东西扒开冰冷深厚的冻土,开始死灰复燃的噼啪声。有种力量从他心里生长,磅礴汹涌,能将灵魂连根拔起,动摇至天上地下。——张淙是真的挨到了晏江何身边。张淙将呼吸放得很轻,推开门跨进去。他把东西放在门口,视线搁客厅铺开,又看见了晏美瞳那个娘炮公主猫窝。还是那么的匪夷所思。张淙突然觉得有些想笑。“还是家里暖和。”晏江何进屋,关上门,自己换好拖鞋,又给张淙拎出一双来,这是一双新的。张淙于是蹲下换鞋。在他穿好鞋准备起身的时候,听见不远处的桌子底下传来一声猫叫。这动静“喵”得扬娼舞道,能转出八百个漩儿。这肯定是晏美瞳在叫唤。这猫长大了吧?胖没胖?晏江何养着,那肯定会胖。接着晏江何的声音传过来:“滚蛋,别扒拉我,去拱张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