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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一个玉面朱唇的弱冠相公,站在那里,好不潇洒。不,他那微微一笑,好不可恶。分明是占了自己便宜,得意忘形。这下更是着恼,一张俏丽的脸,登时沉了下来,冷哼道:“下流贼子,你笑什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凌君毅双目之中,射出慑人寒芒,冷声道:“姑娘这是骂谁?” 青衣姑娘一手叉腰,戳指着凌君毅道:“就是骂你,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凌君毅被她骂得也不禁有气,冷声道:“姑娘到底讲不讲理?在下自问并无冒犯之处,你一下欺到在下面前,出手就打,开口就骂,难道还是在下不对么?” 青衣姑娘被披嘴道:“讲理?你眼睛又没瞎,充军充到哪里来了?” 凌君毅渲:“在下已经一再忍让,姑娘说话最好客气些。这座树林就算是姑娘家的,不准人进去,你也该先说清楚……” 青衣姑娘娇靥骤然一红,发横道:“我不准你进去,就是不准你进去。” 凌君毅道:“为什么?” 青衣姑娘道:“不为什么,你乱闯,我就教训你。” 凌君毅见她蛮不讲理,不由冷冷一笑道:“在下不和你一般见识。”转身就走。 青衣姑娘气得粉脸发白,连连跺脚道:“你给我站住。” 凌君毅倏地转过身来,剑眉一扬,沉声道:“姑娘还待怎的?” 青衣姑娘道:“你欺负我,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就在此时,忽听一个娇甜得像银铃般的声音,从林中传出道:“小燕,你在跟谁吵嘴呀?” 青衣姑娘小燕脸上闪出喜色,叫道:“好了,小姐出来了。” 树林间,已经出现了一个身穿桃红衫裙的苗条人儿,一个娇美动人的少女。 凌君毅只觉眼睛一亮,这姑娘不但有修长苗条的身材,白中透红的娇靥,芙蓉如脸柳如眉,加上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晴,闪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神采。简直清丽若仙,美得不带人间烟火气。凌君毅一张俊脸,突然红了,他直到此时,才明白过来,青衣姑娘小燕何以要守在林前,不让自己入林,那是因为有这位美姑娘在林内之故。 小燕看到美姑娘,立时俯身一福,说道:“小姐,这狂徒好大胆。” 美姑娘没待她说下,柳眉微蹙,拦着道:“小燕,不许出口伤人。” 小燕道:“小姐,他……” 美姑娘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了凌君毅一眼,说道:“我都听到了,是你先向人家出手,对不?” 小燕急道:“那是他……” 美姑娘道:“不用说了,还不上前向这位相公赔个不是?” 小燕似是大感惊讶,急得粉脸通红,分辩道:“小姐,是他欺侮我,抓住小婢的手……” 美姑娘道:“不许多说,快给人家赔礼。” 小燕眨动眼珠,望望她家小姐,又望望凌君毅,心头好像有些明白了,抿抿嘴,笑着应了声:“是。”走到凌君毅身前,欠身一福,娇声说道:“我家小姐,要小婢给相公赔礼来了。” 凌君毅微微一笑道:“姑娘,说过就算,何必认真?” 小燕拿眼瞟着他,「咭」的轻笑道:“瞧你,早这么好说话,咱们也不会吵起来了。” 凌君毅笑了笑,转身欲走,只听娇甜的声音喊道:“这位相公请留步。”这句话,声若银铃,一听就知出自那位美姑娘之口。 凌君毅脚下马上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两道目光朝美姑娘望去,抱抱拳道:“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小燕接口道:“我家小姐叫你,自然有事了。” 美姑娘道:“小燕,不许你多嘴。”她粉脸微酡,低低说道:“我看相公身手非凡,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原来她叫住他,只是为了问人家姓名。 凌君毅道:“在下凌君毅。” 小燕眨着眼睛问道:“是不是双木林?” 凌君毅道:“不,是壮志凌云的凌。” 小燕又道:“相公高名,是哪两个字?”美姑娘这回没有拦她,显然也想听得清楚一些。 凌君毅道:“君子的君,致果为毅的毅。” 小燕偏着头问道:“什么叫做致果?” 美姑娘甜甜一笑,道:“这是「左传」上的两句话,杀敌为果,致果为毅。” 小燕「哦」了一声,笑道:“小婢知道了,那是说凌相公本领很大,有杀敌之艺。” 美姑娘「噗哧」一笑,轻叱道:“你乱说什么?” 小燕道:“难道小婢说的不对?” 凌君毅微笑道:“在下这毅字,是果决毅力的毅。” 小燕小嘴一噘道:“你早说毅力的毅,不就结了?”一顿,偏头看了美姑娘一眼,娇笑道:“我家小姐姓文…” 凌君毅拱拱手道:“原来是文姑娘,在下失敬。” 小燕「咭」的笑道:“我还没有说完呢,小姐闺名婉君,和相公的名字有一个字相同,你说巧不巧?” 美姑娘脸一红,低低叫了声:“小燕。”这声「小燕」,含有阻拦之意,但她真要不要小燕说出来,早该出声拦阻了,这叫做:「其词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 小燕不服道:“小姐问了凌相公姓名,自然也该把姓名告诉凌相公。”文婉君白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忽听远处响起一声划空长啸,遥遥传来。 文婉君脸色微变,吃惊道:“是叔叔在找我啦,这怎么办?” 小燕道:“二庄主可能就会找来,依小婢之见,小姐和凌相公还是快到林内去躲一躲的好。” 文婉君脉脉含情地望口凌君毅,口齿启动,欲言又止。凌君毅看她们主婢神色,似是有些惊慌失揩,但他依然站着不动,问道:“在下为什么要躲?” 文婉君忽然幽幽一叹,道:“家叔脾气不好。”她目光凝注着远主处,说道:“但愿我叔叔不要找到这里来。”话声甫落,只听遥空又传来一声长啸,那啸声显然比方才近了许多。 文婉君一脸俱是惊容,急急说道:“凌相公,时间无多,快跟我来。”转身欲走,但脚下却是没动,回头向凌君毅望着。 凌君毅满腹狐疑,及见文婉君春花般的脸上,似有乞求神色,心头感到不忍,乃点点头道:“好吧,在下就去林中暂避一下。” 文婉君感激地瞥了他一眼,双颊一阵红晕,转身朝林中闪入。凌君毅略一迟疑,便跟着走人。小燕紧随两人身后,也闪入林中。三人堪堪闪身入林,便见远处两点黑影,如飞而来。 凌君毅心中暗惊道:“这两人不知是谁,只看他们轻功造诣,一身武艺,必然己臻上乘。”正思忖之间,忽觉一只柔软的手掌,轻轻拉着自己右手,耳边响起清婉的声音说道:“凌相公,我叔叔就要到了,快些蹲下身子。” 凌君毅只觉一阵nongnong的花粉香气钻进鼻子,心头一阵狂跳,糊里糊涂地跟着蹲了下去,躲入草丛之中,但心头又止不住好奇,偷偷朝外望去。这一瞬工夫,那两条人影,有如流矢划空,转眼已飞坠林外路中,那是一个身穿方铜长衫,腰系丝绦的瘦小老者,年在五旬左右,脸色火红,双颧高耸,目光炯炯,肩后背着一柄阔剑,敢情就是文婉君的叔叔。他身后紧随一个黄衫少年,看去约二十出头,好俊的人品。剑眉星目,一脸如冠玉,唇若涂朱,就是嘴唇薄了些,鼻子也有些鹰钩。 凌君毅打量之际,发觉文婉君拉着自己的纤手,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握得更紧,好像还有些颤抖,当下也反手握住,文婉君脸更红了。 那老者炯炯目光,飞快地一扫,一手摸着那疏朗的胡子,轻咳一声道:“婉儿她们明明是朝这里来的。” 黄衫少年一脸恭敬之色,接口道:“老叔说得是,只不知婉妹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老者干咳了一声,回头笑道:“贤侄大可放心,凭婉儿一身所学,江湖上哪里都可以去得,还怕出事?也许她们在镇上歇脚,你随老夫到镇上去看看。”黄衫少年恭身应「是」,两条人影迅即朝镇上掠去。 凌君毅暗道:“看来这两人是找文姑娘来的,她为什么要躲他们呢?”想到这里,忍不住偏头瞧去,只见文婉君双颊之上,似乎有泪痕,心中更是觉得奇怪。 文婉君似有所觉,赶忙松开纤手,盈盈站了起来,双颊飞红,羞涩地道:“我一时心中害怕,凌相公幸勿怪我失礼。” 凌君毅直起身道:“姑娘不用介意。”话声一顿,关切地道:“令叔很凶吗?” 文婉君微微摇头,道:“不,叔叔平日很疼我,只是……只是我不想回去……” 小燕一脸焦急地道:“小姐,二庄主和萧相公找来,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文婉君轻叱道:“不用你多嘴,我知道,我不想回去,谁也休想逼我。” 凌君毅忙道:“姑娘既然不愿和令叔见面,确是不宜在此久留。” 文婉君道:“再待一回没关系,其实我不是躲避叔叔……”微顿美目一注,深情款款地问道:“我看凌相公年纪不大,大概也是初走江湖吧?” 凌君毅道:“不错,在下还是次出门。” 文婉君忽然展颜一笑,伸手从身边解下一个浅绿丝线织成的丝囊,里面盛着一个小巧扁形羊脂白玉瓶,随手递将过来,粉脸轻晕,低声道:“我和凌相公萍水相逢,无以为赠,这是寒家秘制的清神丹,专解各种迷香迷药,凌相公走江湖,带在身边,也许有用。”转身低头而行,她没说这丝囊是她亲手织的。 凌君毅一怔,立即明白,道:“姑娘厚赐,在下不知如何感谢?” 小燕紧跟着小姐身后,走出林去,一边回头道:“凌相公,我们走啦,过些时候,一定要到岭南来看我家小姐呀。” 人影渐渐远去,凌君毅站在林前,只是怔怔发呆。他把玩着浅绿丝囊,鼻中依稀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耳边也好像还依稀听到小燕的声音道:“这我家小姐手织的,凌相公看到丝囊,就如看到我家小姐一样。” 就在此时,突听有人冷冷说道:“朋友,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 凌君毅一身所学,造诣精深,有人近身,岂会一无所觉?皆因他初涉情场,此刻手把佳人所赠,睹物思人,难免悠然出神。闻言不觉一惊,急忙抬目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黄衫少年,口噙冷笑,一双冷峻眼光,直注视自己手中丝囊。 凌君毅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方才和文婉君叔叔,同时在林前现身的那个少年,连忙把丝囊往怀中一塞。 黄衫少年冷喝道:“慢着,我问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 凌君毅傲然道:“阁下可是和我说话吗?” 黄衫少年深沉一笑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凌君毅道:“你我素昧平生,阁下有何指教?” 黄衫少年不耐道:“我是问你方才手中拿的何物?” 凌君毅淡淡一笑道:“这是在下的东西,何劳阁下动问?” 黄衫少年道:“我觉得很眼熟,你拿出来给我瞧瞧。” 凌君毅道:“这个恕难从命。” 黄衫少年脸色连变,倏地跨上一步,沉声:“你拿不拿出来?” 凌君毅眉锋一扬,淡淡笑道:“阁下想动武?” 黄衫少年似在思索着什么,凌君毅说的话,他竟似没有听见。过了半晌,才道:“会是她的东西?”她?他指的自然是文婉君了。 凌君毅不期脸上一热,道:“阁下在说什么?” 黄衫少年突然大声道:“不错,是婉妹身边佩带之物。”话声一落,两道杀机棱棱的目光,直逼凌君毅脸上,厉喝道:“你那丝囊从哪里来的?快说。” 凌君毅道:“你管我哪里来的?” 黄衫少年似是十分激动,冷喝道:“岭南温家的东西,怎会在你手上?” 「岭南温家」,莫非那文姑娘姓温?凌君毅道:“我不认识岭南温家,这丝囊是别人送给我的。” 黄衫少年脸色大变,急急问道:“那人是谁?” 凌君毅道:“朋友。” 黄衫少年道:“我问你是什么人?” 凌君毅笑道:“我的朋友,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黄衫少年急迫地问道:“你说,他姓什么?” 凌君毅道:“文。” 黄衫少年追问道:“是男是女?” 凌君毅笑道:“她是在下表妹。” 黄衫少年道:“拿出来给我瞧瞧,只要不是温家妹子之物,我自会还你。” 凌君毅微摇头道:“阁下这是强人所难……” 黄衫少年目光一凝,冷冷道:“这么说,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凌君毅傲然笑道:“有时候,不吃敬酒,吃吃罚酒,倒也蛮有思。” 黄衫少年冷冷说道:“你既然要吃罚酒,我就成全你了。”突然振腕一指,直取凌君毅前胸,喝道:“躺下。”出手一指,就取死xue,可见他心机何等毒辣。 凌君毅傲然笑道:“只怕未必。”话出口,人已轻轻一侧,向旁避了开去,就在他身形闪出之际,突觉一股拳风暗劲,袭在前胸之上。 凌君毅早已运气护身,这一记拳风,虽然来得突然,但为护身真气挡得一挡,幸未受伤,心头却是大感惊讶,道:“这股拳风,不知何时发出来的,竟有如此快速?”举目瞧去,只见黄衫少年右手握拳,停在胸前,并未击出。这一瞧,心中更是骏然,暗暗叫了声:“无形拳。” 黄衫少年眼看自己随指暗发的一记「无形拳」明明击中对方前胸,而对方竟似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