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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心的酸甜苦辣,又欢喜得发疯。这是不可能的,当年......当年他一走了之,无疑是狠狠捅了钟宁一刀。钟宁还恨他吗?还怨他吗?张蔚岚又看了一遍钟宁拒绝他的短信。——那一字一句挑不出分毫瑕疵,完全的“社会人”做派,客气又疏离。还是说。更合理的是——八年多过去了,钟宁早就把他这个负心人给忘了,早就释怀了,会问他的病情只是礼貌罢了。甚至,钟宁身边早已经有了别人。钟宁性子好,从小就很少计较什么。若是......张蔚岚给手机放到枕头边,这一遭不知如何是好——他怕钟宁不原谅他,更怕钟宁原谅他。张蔚岚想再给钟宁发条消息,想再和他说说话,当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死水死了太久,荡一圈微弱的涟漪都能呛着人,更别说要活过来,泛起波涛。岁月是真的不饶人。不饶的不止是身体皮肤,还有人心。张蔚岚仰着头,闭上眼睛,沉沉叹了口气。他一口气刚叹完,耳边的手机突然响了。张蔚岚摸过来看一眼,是他的顶头上司——研究生的学长兼公司老板。“迟哥。”张蔚岚接通电话。对面的迟子丞啧了声:“蔚岚,你嗓子怎么哑了?病还没好?”“的确是没好。”两句话说得喉咙难受,张蔚岚忍不住又咳了几下。“前两天问你不是说好的差不多了么......你这病假都要休完了......”迟子丞无奈地问,“你又去你家乡了吧?”“是。”张蔚岚笑笑,“你怎么知道的?”“这还用知道吗?”迟子丞说,“公司平时忙,五一十一都没多少假,一年到头就放那么几天,这两年你哪次得了空不是往北边跑?都不够来回折腾的......”张蔚岚又笑笑,但没说话。迟子丞和张蔚岚认识有年头了,除了事业上是伙伴,他们私下的交情也不错,尤其又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处起来就格外要近一些。这些年下来,迟子丞多多少少能了解点儿,比如张蔚岚在家乡有个念念不忘的初恋。因为这个初恋,他身边一直没人,学校那么多漂亮姑娘给他贴笑脸,生意场上也不少机缘,但他就是死心眼,半下也不看。落花再美,也都被流水劈里啪啦打沉底儿了。迟子丞拿张蔚岚没招,只好说:“要不我再给你放几天假吧。不过年前你肯定得回来......年底了,公司事儿太多,有几个项目没你真的不太行。”张蔚岚寻思了下:“不用,按照当初说好的就行,三天后我回去。不过工作做完了,我想提前休年假。”“这倒行。”迟子丞是个良心老板,不免担心起来,“不过你身体吃得消吗?其实晚两天回来也没事。”“没关系。”张蔚岚说,“我在这边打针了,好得快。放心吧。”“......反正你心里有点儿数。撑不住了赶紧说,我可不想送你进医院。”迟子丞低低恨道。该是张蔚岚以前捅过类似的篓子,这才让迟子丞耿耿于怀。“嗯。”张蔚岚扭头去望窗外,外头漆黑一片,他的眼睛也黑得没有光亮,“迟哥,我想和你说个事儿。”“嗯?什么事儿,你说。”张蔚岚:“我们之前不是计划过,来年要往北方这边扩项么。”“是啊。是有这个计划。你家乡那边这几年发展的不错,有几个新企业很适合合作。公司现在做大了,慢慢站稳脚根,就计划向北方拓展一下市场。”迟子丞:“当时你不是还说考虑回去么。”“嗯。现在不用考虑了。”张蔚岚说,“迟哥,就当帮我个忙,北方这边算上我。”“唔......”迟子丞愣了下,却没太意外,“你想清楚了?北方市场我们以前从没做过,从头开始可能没有那么容易。”“这没什么。”张蔚岚淡淡道。迟子丞沉默了会儿,突然笑起来:“那等你回来我们再详细说说。”“好。”两人又简单商谈了些公事,临挂电话,迟子丞还说了一句:“蔚岚,我早就觉得了,你在南方呆不住。”张蔚岚没说话。他在南方呆不住。而以前,在北方,在他出生的这片大地,他也是呆不住的。南来北往,他一直以来都是被驱赶的那一个。这一次。这一次,不论什么魔鬼蛇神赶他,他都不要走了。因为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那曾经专属于他的无价之宝,越是孤寂遥远越显得无比珍贵——钟宁就在那,粉身碎骨他也要去。哪怕换来一场空欢喜,哪怕钟宁身边再也容不下他,他也要死得其所。就算再也没有机会,至少让他离近一些,至少......让他能偷偷多看两眼。看着就好。接下来三天,张蔚岚没再联系钟宁。他自个儿还病得七荤八素,钟宁又刚拒完他,碍于更长的打算,现在这么半死不活地强着要见钟宁并不好,不小心就会适得其反。而钟宁捞着消停,却犯了癔症,哪哪都不对劲儿了。周末这天Azure忙得不可开交,徐怀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钟老板倒好,窝在办公室沙发里面朝冬阳,眯缝眼珠子。钟宁撸了把头发,斜眼看了看桌上的手机,感觉自己是中了邪,走火入魔了。他总会去寻思——尤其是张蔚岚的身体。晏江何那张嘴开了光,骂人功夫了得,他现在还记得晏江何是怎么骂张蔚岚的。什么“上赶子找罪受”,“趁着年轻不怕死”“总有一天要完蛋”......“王八蛋。”钟宁低低骂咧,“到底想要把我烦到什么地步......”人这玩意不经念道。钟宁刚谇叨完,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钟宁摸过来一看......张蔚岚这个早该死透的混球,又诈尸给他发消息了。“钟宁,我要回南方处理年底的工作,年前我会回来。到时候你抽个时间吧。只要一顿饭的时间就好,我请你。”钟宁差点没给手机摔出去。他说年底忙,张蔚岚居然给他来这套。“这顿饭看来是不请不行了。”钟宁瞪着眼珠,突然有些拿捏不住了。张蔚岚是什么玩意他再清楚不过。心狠,脸薄,最乐意的就是往自己后背摞十字架,一摞一大捆,再踉踉跄跄地直起腰来,明明吞了一肚子血,还能朝你摆出一张八风不动的脸。像这样执拗着贴上来,死乞白赖地要“请吃饭”,是钟宁没想到的。更甭说他们之间的结根本解不开。钟宁闭了闭眼,又去看张蔚岚发的“我会回来”。回来不回来的,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