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3
**********************************这一个晚上,空气沉得发闷。凌晨时,小暑被一阵稀稀落落的雨声吵醒了。从床上起来推开门,外面月明星稀,夜虫欢快地鸣叫着,一抹淡粉色的云霞安静地藏在深蓝的天幕里。大概,雨也只是梦里面的幻觉。门前的树下躺着他的猫,蜷缩着身体,喵呜喵呜很小声地叫着。小暑走过去,猫嗅到小主人的气味,很快黏人地拱了上来,贴着他的身体蹭着。小暑靠着树干也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摸着猫头,“怎幺总这样……”隔了会儿,似乎是觉得头疼,他扶了扶额头,对着猫儿,又有些迷茫地说,“本来我只是不想饿死,后来,现在……”话到了这里,便很奇怪的卡死了。到天要亮的时候,他站了起来,更轻地说了声,“我也不知道……”**********************************天光大亮的时候,顾家忽然来了几名不速之客。一辆警车停在顾宅门口,几个警察下了车,大摇大摆进了门,面上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老爷已死,二姨太回去了,大少爷景仁还醉倒在床上没有起来,便只好由烟云这一个女人出面来应对。警察们水也没有喝,只候在前厅,烟云过去了,他们什幺话也没有说,只拿出几张照片排在了桌上让她看。照片上是一个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珠光宝气的二姨太,她的身上仍穿着那条真丝裙,脸已经被水泡得发肿,脖颈处被一个东西贯穿了,那是一根细细长长的竹篾。烟云出神地盯着那根竹篾,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这时候,门忽然被敲了几下子,原来景仁来了,他大概是刚起床,走路有些蹒跚,脸上也带着那种一惯痴傻迷茫的神情。警察便也把那照片推给他看,景仁只瞥了一眼,就“哎唷”了一声,吓得腿一软,连话也说不利索了,“这,这……”警察们对着他们两个问来问去,始终问不出来什幺线索,只能够确定了这被扔到了江里的女人的确曾是顾家的二奶奶。最终,他们一无所获地走了。警察刚走,景仁便抓着自己的头发,咧开嘴对着烟云憨傻地一笑,“怎幺会出这样的事。”烟云呆滞地看着他,脸色比先前时更白。这时候,忽然传来“喵呜”两声,烟云被惊得打了一个冷颤,急急的过去推开了门。少年抱着猫,从门口很快的跑掉了。景仁在她身后嘿嘿笑了一声,“这猫怎幺还活着呢。”第四十五章无常(四)小暑想让猫不要叫,那猫却偏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不停地叫,像是见到了什幺可怕的东西一样,甚至连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很快挣扎着从他的身上硬下来了,一下子就跳窜到了草丛里面去。烟云阴沉着脸慢慢地走过来,浑身上下都带了一股无名火,“你躲在门口听什幺?有毛病是不是?”小暑的脸霎一下红了,很快又白了,却是什幺都答不出来。烟云把一只手撑在墙壁上,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像是过度的怒,又像是过度的惧。她抬起头,看了看夏末无垠的晴空,闭了眼睛,深呼吸了几下,忽然有些突兀地问小暑,“你知道这世上什幺东西最可怕?”说完,也不等小暑回答,她自己先冷笑着告诉他了,“是嫉和恨,懂不懂?”小暑其实是有些懂的,因为烟云的话,脑子里浮起一些久远的不大好的回忆,从前很小的时候,隔壁有一家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的,本来就是谁都吃不饱的日子,那家人为了儿子一个人的死活,却还硬是要从每个人的嘴里再抠出口粮来,三个女孩子衣不蔽体,饿得瘦骨如柴,每天动不动还要被爹妈打骂出气。终于,在小儿子八个月大的时候,被三个jiejie联起手来摁死在了旱厕里。大热的天,那小婴儿整个被埋在屎尿里,青紫的身体上爬满了蛆虫,发现的时候早就没了气。小暑那时候只有五岁,还不大懂事,这件事却记得十分清楚。他想烟云说的的确是有道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不是嫉和恨,又还能有什幺呢?但是他仍没有声响。一只蜻蜓飞过来停在叶梢,薄薄的翅膀在阳光底下泛着半透明的色泽。蓦地,又响起一声尖利的猫叫声。烟云又被吓了一跳,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这只死猫,都夏末了还在发情吗?我看还是宰了拉倒。”这句话她当时大概只不过是说出来泄愤而已,然而在二姨太死了半个月之后,却真不巧一语成箴了。是一个初秋天雾气弥漫的清晨,天还没有亮,顾家的长工水根像往日一样,正要去院子里打这一天里的第一桶井水,他吹着口哨慢慢走着,在朦胧的雾里,忽然瞧见井旁的树上似乎挂着什幺东西。水根狐疑地走近,在发出第一声下意识惊叫的时候,他真的以为树上挂着的是一个死人,而等到另外的几个下人听到喊声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在树下呆若木鸡的水根才刚刚看清楚:其实这是一只死猫。被人开了膛,内脏和血在地下淌得一塌糊涂,拉长了身子被挂在树上,在大雾天里冷不丁的一眼看去,还真是有几分像死人。二姨太死的时候,虽然景象经描述出来也是极惨的,但是没几个人见过照片,更别提现场,所以讨论了一阵,也就过去了。这一次不过死了一只猫,但是亲眼看到这惨象,几个人却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什幺样的人这样变态,竟拿一只猫来撒气。小暑随着看热闹的人群到的时候,猫已经被人从树上取了下来,垫了张纸搁在地下,在太阳的照射下开始散发出异味了。四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发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小暑怔怔地看着死猫,他的头被太阳晒得昏昏沉沉的,眼睛也有些发酸,他不知道怎幺会变成这样:明明前一天,猫还是活蹦乱跳的,明明…..说话声终止于烟云清脆的皮鞋声。烟云离开一小段距离站立着,脸上是一副极漠然的样子,冷淡地瞟了一眼死猫,又冷淡地拿眼角扫视着这些下人,极不耐烦地道,“死了一只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