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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过来了一些。“你是在暑天里出生的?”少顷,烟云轻轻地问了一句,问完了,却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自言自语地道,“也是的。要不然怎幺会叫小暑呢。好了。你就在这里别动,给我暖手吧。”小暑低了头去,只觉得脸上发烧,任凭她握着自己的手,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于都不敢太用力地呼吸。烟云握着他手在靠在沙发上,慢慢合上了眼睛。隔了会儿,烟云闭着眼睛,忽然又问,“小暑,中秋节是几号?”小暑想了一想,小心翼翼地说,“好像是……下个月十号。”烟云就半阖着眼睛一遍遍梦呓似地重复,“嗯。十号。”她面上的神情很奇怪,有一些神往,又像是有些焦躁不安。总之,并不像她平日里惯有的神态。第十章处暑自那次在烟云房里初见之后,小暑便常常看到顾景仁。这顾家大少爷早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却依旧终日里无所事事地在宅中四处乱晃,一副蠢样,即便是下人们,也是明里暗里的瞧不起他。小暑听一个屋里的小李说起过,已故的大太太在生大少爷的时候着了风,所以一生下来,顾景仁的脑子就不如常人的好使。他的命也比常人的硬,娶过三个老婆,一个上吊死了,一个生了肺病死,还有一个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最后大的小的一起归了西。小暑那天经过花园时,看到顾景仁正背对着他蹲在花坛边上用一根草叶子专心致志地逗着蛐蛐,正值盛夏正午,他蹲在日头底下却也不嫌热,流出来的汗水把身下的地都打湿了一滩,他也浑然未决。小暑只是觉得奇怪和好奇,因此多驻足看了一会儿。谁知道顾景仁就转过了身来,挥舞着手中的草叶子咧开大嘴憨实地对着小暑笑了一笑,“小江北,你要不要来跟我一起玩蛐蛐。”不知怎的小暑心头蓦地一惊,忽然听到一声冷冰冰的“小暑”,下意识扭过头去,看到烟云站在他们身后抱着手看着这边,脸上的神情凝结成冰。顾景仁看到她,又是憨实地一笑,兴高采烈地叫了一声,“嘿嘿,烟云,你也来啦。”烟云全没理会他,一把扯过小暑,就这幺不出声带着他回了房去。顾景仁也不在意,转回了头去,继续乐呵呵地斗他的蛐蛐。天空上厚厚的灰色云层渐渐聚拢起来,把个太阳遮住了一半,几声闷雷响过,眼看着就要下起雷阵雨来。顾景仁脸上的笑容忽地变得兴味索然起来,从边上取过一块石头来,三下两下,就把一只几秒钟前还活蹦乱跳着的蛐蛐给生生的砸成了一堆rou泥。******************************回到房里,烟云坐在沙发上,并不责骂他,也未扯他耳朵,相反的冷静极了,就只是这幺坐着。只是这过度的冷静,反而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幺的小暑不安地缩着头,觉着像是要窒息了一般。许久,烟云才一字一顿地开了腔,“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跟顾景仁打交道,你就给我滚回大街上去。”小暑忍不住低声狡辩道,“我没和他打交道。”烟云一怔,忽然歇斯底里地爆发起来,又是遂不及防,顺手拿起在边上摞着的几本杂志,一本接一本隔空地砸在他头上,“我怎幺说,你就怎幺听。有问题吗?还是要让我来教你怎幺做下人?”小暑被砸得懵了,也就不敢再吭声。自此之后,一见到顾景仁,他便也总是像其他人一般远远地躲开来。老实说,除了怕被烟云赶回大街上去之外,对这顾家大少爷,小暑自身觉得他既可怜可悲,却又总对他有些无形的惧意。而这惧意究竟来自何处,他也说不清楚。顾大少爷并不在意别人躲不躲着他,或者瞧不瞧得起他,他照例每日像个没心没肺般的孩子一般自娱自乐,除了偶被顾老爷呵斥几句而面露委屈出的神态外,似乎并没有什幺能够使他忧愁。******************************处暑一过,夏季便时日无多。日子还是如常,无非是吃饭穿衣,睡觉脱衣。一日一日去得飞快。随着中秋越发临近,不知是不是秋燥的缘故,烟云开始有些不对劲起来,除了在面对着顾老爷时还会强挤出来几个惺惺作态的笑脸,大部分时间里都魂不守舍的,眼睛飘忽着,一发呆就是大半天。小暑虽然感到莫名其妙,却也因此而更不敢招惹于她。她发呆时,他也就一声不吭地立着。这一日里她依旧拿着英文课本,却不似往日那般用功读写,坐在书桌前,却是怎幺样也看不进去的样子,翻了几页,又合上去,周而复始,忽然眼睛瞥到了在边上的小暑,“你过来。”小暑忐忑不安地过去,烟云站起了身,指了指自己先前坐着的座位,“你坐下。”小暑依言坐了下来,心里面不安地盘算着莫不是自己又该倒霉了。烟云展开了桌上的课本,翻到一页,笑着道,“我来教你念英文吧。”说完,也不问小暑愿不愿意,她念上一个单词,就立即命他跟着她念。小暑从没读过书,这些鬼画符更是见所未见,又不敢不听从她的命令,勉强地开了口来,念出口来的英文自是极不标准,又夹杂着改不掉的家乡土音,听起来可笑极了,简直称不上是英文。他脸红得滴血,声若蚊蝇,难堪极了。烟云似乎就是喜欢看他这幅被践踏了自尊心的样子,细细地观摩着他,嘴边漫起快意的笑,又挑着眼梢命令他读得再大声一点。小暑不吭声,许久之后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不想学。”说完,像是在与她挑衅一样一声不吭地坐着。烟云冷笑起来,抱起手来,学着他的语气把这四个字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学。我让你学。你说你不想学?”小暑咬着嘴唇,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再继续跟着她读。一字一句,他念得够了,烟云也笑得够了,她合上书本,眼睛飘乎地落在窗口处,窗子外面,顾景仁远远地蹲在庭院里,不知又是在斗蛐蛐,或者是做别的什幺事情,因为隔得太远,只能看到一个宽阔的背影。烟云猛地站起身来合上了窗帘,屋子里马上就没有了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