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Chapter3
对话还是以陈烟的哭泣收尾。 这是她认识他以后，第几次流泪？ 她已经不记得了。 陈湛离开医院，车子开得飞快，不停地摁按喇叭。 医生没过一会儿打电话过来说，陈烟不见了。 他摘下耳机，扔出窗外。 不见就不见了吧，和他有什么关系？ 脚下油门一松，闯过又一个红灯。 陈湛第一次翘班，回到家倒头就睡。 梦里总有一个小孩在追他。 他惊得坐起来，发现一身冷汗。 咚咚咚。门被敲得震天响。 陈湛忍无可忍，打开门看到李正清举着电话大声嚷嚷，你们快点来开门，他不会是没事了，不用来了。 你来干嘛？ 我听小你不在公司，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小小是李芫清的小名。 我听说你把别人肚子搞大了？李正清说话直接，解决了吗？放心，我妹还不知道。 陈湛扔给他一瓶水，你到底来干嘛？ 夜色来了几个新妞，你陪我去？ 我没兴趣。 就当加班了。 确实是加班。 因为李正清邀了几个合作商一起玩。 李氏是个家族企业，房地产，酒店，商场什么都做。李正清的爸爸和伯伯一起创立了李氏，生意越做越大之后，小辈之间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 于是公司就分成了大房派和二房派。大房负责国内，二房主营国外业务。 李正清是二房继承人，最喜欢吃喝玩乐，公司的事全部扔给陈湛和李芫清，秉承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理念。 他或许不是一个有能力的员工，但他一定是个有能力的老板。 而且是个有野心的老板。 他并不满意公司如今的格局，他要做话事人，上位者。 在有意无意插手了两个大房那边的业务之后，李正清好像一下子撕破了原来相安无事的伪装。 他表现得更积极，更主动，引起了对方的不满，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立马就抢了两个国外的单子予以回击。 李正清这次约出来玩的人就是大房的老客户。 人都有弱点。 有的为钱，有的为色，有的为情。 夜色这批姑娘质量确实不错。 客户每人身边坐了两个meimei，甚至还觉得不够，把手伸到陈湛女伴身上。 陈湛兴致缺缺，乐得成人之美，找了个借口出去抽烟。 没多久，李正清也跟出来了。 你怎么也出来了？ 他们在里面干上了。李正清说起话来荤素不忌，陈湛也习惯了，那事儿怎么解决的？ 陈湛一听就懂，打了。 十几？ 十七。 啧啧，你多大？32？李正清自问自答，所以说我从来不招惹学生妹，自以为是又难缠，抽身的时候不死也要扒层皮。 她是陈盛女儿。 wow~李正清戛然而止，连脏话都说不出来，用尽毕生词汇也只有感叹，wow~ 陈湛双手撑在栏杆上，偏过头看他，似笑非笑，我也没想到。 说说陈湛吧。 陈湛的童年并不幸福。 从他记事起，他在家里就不怎么受待见。 他爸爸也经常对他mama恶语相向，拳打脚踢。他上去安慰，他mama冷冷地看着他，让他滚开。 刚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爸爸mama生气了。后来他发现，无论他是考了一百分，还是帮爸妈干活，都没有一个人表扬他。 反观弟弟，他做什么，爸爸会笑，mama也会表扬。 他觉得爸妈对一个路边的小孩都比对他要好。 他不懂这种差别待遇是怎么来的。 直到有一天，他从一个八婆嘴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那个八婆告诉他， 他现在这个爸爸不是他的亲爸爸。 他是他mama未婚先孕生下来的。而他的亲生爸爸，在玩弄了她的mama之后，一走了之。 他虽然年纪小，还不懂未婚先孕是什么意思，但他从那个八婆的语气中感知到这并不是一个好词。 从那天之后开始，他的生活更不好过了。 原先父母对他的严厉与冷漠，他都可以自我调节，认为他们是在以另外一种方式爱他。 但这种自我调节的能力随着那个八婆说出口的真相，消失了。 他自己关上了最后一扇窗，把自我彻底封闭起来。 他立志要离开这里，要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于是，他开始没日没夜的学习，顺利考上了宁城最好的高中。但他选择了县城里的高中，只因为这所学校能够免去他三年的学杂费，还有奖学金可以拿。 高中之后，他越发努力，不负众望上了宁城的百年名校。 他最开始念的专业是风最大的计算机，靠帮别人写程序，改bug挣点小钱。 后来有一天，有个人叼着烟，开着浮夸的法拉利812在他宿舍楼下等他，跟着我混吧。 陈湛觉得他有病，话都没说，绕过他准备走。 一年三十万。 陈湛犹豫了，步子慢了下来。 哼~那人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轻蔑不已，三十万就能留住你？你现在念的计算机，以你的实力出校门应该可以拿到待遇最好的offer，一年大概百十来万吧，毕竟待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但是，你知道外面那些程序员的天花板在哪里吗？有的人甚至到不了天花板，一到三十五岁，乖乖回去养老。我原来听说你感觉挺邪乎的，其实你跟他们也差不多，眼界太低了。 陈湛当时太年轻了，怒火冲昏了头，一拳放倒了他，你懂什么？ 那人擦了嘴角的血，啐了口唾沫，我叫李正清，明天来商院找我。我给你最后的机会。 李正清自己有一个很小的互联网公司，搞些擦边球的小游戏，赚不了什么钱，但他不亦乐乎。 虽然他明白，家族企业才是他的目标。 他并没有要求陈湛转专业，只要求他辅修商学院的课程。互联网时代，懂点技术不是坏事。 只有钱，才能生钱。我吃喝玩乐还行，学习对我来说有点困难。他直言不讳，我就是看中了你的脑子。 那你怎么进的这里？陈湛指了指学校。 李正清哈哈大笑，有钱能使磨推鬼嘛。 陈湛以为他是说错了，后来才知道他没有。 陈湛之后算得上衣锦还乡，看到的都是一张张笑脸。名义上的父亲嘘寒问暖，弟弟也是一个劲儿地拉着他。 极其别扭。 但像真正的一家人。 除了他妈。 他妈把他拉进最里面的房间，好像他还是那个见不得人的陈湛。 你回来干嘛？ 陈湛觉得奇怪，这不是他的家吗？ 你早就知道他不是你爸了。陈兰戳破他们俩之间的窗户纸。 那个人是谁？陈湛只有这一个问题。 知道又怎么样？你难道还想认祖归宗不成？陈兰的脾气硬得不行，两人间的气氛直至冰点，你以为我没有带你去找过他吗？你想知道你值多少钱吗？ 多少？他竟然还能和她对话。 十万。陈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女人，把十万块支票扔在她脚边让她滚，我原本以为我把你生下来，他就一定会娶我。 你把我当筹码？ 那又怎么样？提起过去的事，陈兰总是异常激动，如果不是你，我会被人瞧不起吗？我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吗？ 这是我的错吗？陈湛也少有的情绪失控，厉声质问。 这是他的错。但你是他的儿子。陈兰双目眦裂，振振有词，你不要怪我，也不能怪我。 陈湛万念俱灰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迈的女人，昏暗浑浊的眼，饱经风霜的脸，形如树皮的一双手。如果那个男人能遵守自己的承诺，那她还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吗？ 他和陈兰应该也不会站在这里，针锋相对，一定要争个对错出来。 他要报复那个人。 他到底是谁？陈湛的情绪随着这个决定的落下而逐渐平复。 陈盛，宁城市长。他当时下基层来我们这儿视察工作，我就那么认识他的。 好。陈湛握紧拳头，走到门口又回头，我走了，妈。 陈兰背过身去，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