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窗棂
番外:窗棂
第二天傍晚,雨难得停了。 满是霞光的天空,呈现出被雨水浸洗的色泽。 不似往常的明红瑰丽,而是丝丝缕缕的淡金浅红,一线一线堆叠。 刚刚下班,同事们就拿起手机在落地窗旁向西拍照,拍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沈之越也慢慢踱步到窗边,他抿了口咖啡,将目光从西边移开,闲闲地洒落在街道。 他正好看见下边的一个人,撞上他的目光,倏地就把头转了过去,躲开他的视线。 沈之越微微一怔,那个身影,他不可能会认错。 沈之越掏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你在哪里?」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但很快又抬起头来,穿越马路而去。 沈之越看着她的背影,是回家的方向,再次划开手机,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复。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冉娜。 他问着站在旁边的冉娜,上周的下午,规划局那位徐工是不是都是这个点以后走的? 冉娜点点头,她不是一直在跟你谈着那个项目吗? 来了四天? 是周二到周五。 所以,那几天他肠胃饱受的非人待遇,或许来源于此? 对于程思予,他如今不敢想得太多,她不愿意要一切的物质,也说过不要他的爱。 对她,他就只能一直默默地守护。 晚饭的时候,吃到最后又停电了。 这次不是变压器问题,是上游水库在开闸放水。 隐江洪峰在夜晚到达林溪,沿江的一带都停了电。 沈之越过去拿了衣服,这次他不需要叫她帮开院门,而是跨过院子里倒塌的墙就直接到了。 洗完澡上楼的时候,正好经过程岩当年的房间,门半掩着。 他借着手机的灯光,发现里面收拾得很清爽,甚至还换上了新的床单被褥。 他似乎明白了,他搬过来的那天,为什么程思予会闷闷不乐了。 程思予依旧在阁楼里听歌,她把那里俨然改造成了一个温馨的小天地。 落地的书架,正中央的浅色地毯,各色各样的靠垫,方形的原木小几。 透明花瓶里,还插着昨天的那支红山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她打开了半边的玻璃窗,伸手把玩着窗外一只刚刚长出来的柚子,黄澄澄的,袖珍得可爱。 远处,江水汹涌移动的声音,清晰可见。 所幸他们所住的那条街巷地势较高,离涨水的地方有一段的距离。 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急风骤雨,扑面而来。 程思予赶忙关了窗户,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沈之越站在门边看她。 有雨无月,但他的眼神却比月色更温柔,如水般流泻在她全身。 他慢慢地走过来,她觉得心跳在加速。 她想起白天时候被他意外捕捉到的自己,那一刻也是心跳如擂。 头发湿了。他的声音轻柔如呢喃。 他拿着自己刚擦拭头发的毛巾,轻轻触碰她的鬓角。 他动得小心翼翼,程思予却觉得面孔发热,她偏过头去,让一室的幽暗掩住自己的羞赧。 沈之越看着耳垂上的那只耳钉,眼神放得更柔。 耳环帮你取下来好不好?这样睡觉舒服一些。 她点了点头,把白皙的耳朵偏向他,掠开柔顺的发丝。 微凉的指尖触碰的瞬间,几乎要夺走她的呼吸。 是什么时候起,他的靠近让她难以忍受。 海蓝色的蜻蜓耳钉被放在桌面,闪着幽幽光芒。 梁上挂着的应急灯闪了两下,又灭了。 程思予扬首一望,没电了。 充的电被彻底耗尽,阁楼陷入一片阴暗。 她听见耳边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 她难以抑制地呼吸急促起来,正要换一个地方坐,他的手却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坐在玻璃窗前,身前是半跪着的沈之越,就着屋外的光,她默默地扫视他。 半干的发格外黑亮,衬得面孔净白,低眉敛目,长睫掠下黑浓的密影。 他用手握住她的手指,向着木头窗棂伸过去。 他的食指,她的食指,并在一起,划着她从前刻下的名字。 一笔一划,两根手指在茶色的旧木纹理里,缓缓摩挲。 一边是程思予,一边是沈之越。 划完她的名字,他又换了一只手,去划另一边他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她被他压在玻璃窗上,食指被他捞在掌心。 程思予,我现在来了。 小的时候,她是不是无比地期待过他。 他的目光凝在她的脸庞,一字一字地问。 你还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