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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来了

    

表妹来了



    奔着给印太面子月明下足了血本,把自己本来打算做新筒裙的料子挑了两块,又拿了一对錾金镯子。印太倒是挺高兴的,指尖捏着一支翅膀镶翠的凤凰簪对着亮光看水头,嘴里嗔怪道:你这孩子昨天那些料子已经够好了,怎么还给我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手头的零花都花没了吧?

    月明一脸rou疼的抚着胸口道:全花没了,想去街上吃碗米粉都只能跟二少爷讨。

    她这作怪的模样热得一屋子人发噱,大少奶奶握着月明送她的一对翡翠玉兰花簪大方道:没钱尽管给大嫂说,大嫂给你。

    印太嗔了一眼大少奶奶:你给的和老二给的能一样么?又笑着对月明道:好孩子,你尽管跟老二开口,他要是敢皱一下眉头我拿细竹鞭抽他。

    气氛和乐融融,偏偏瑟曼丽出来搅局。倚在印太肩上一副亲热的模样指着凤凰簪道:这翅膀上的翡翠能改成红碧玺就好了,绿色的看上去总不如红色喜庆、华贵。

    说完她又漫不经心的瞅了一眼月明给她的料子:这料子也是,过节穿太素,平日里穿这丝的又不家常。怕是三太太挑剩的给我了吧?

    这话说得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见瑟曼丽还挑剔上了,月明无端想起红楼梦里林黛玉挑宫花那一段来。

    是单送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姑娘都有?

    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能给我。替我道谢罢!

    你一个人被英国殖民了一百多年的相坎小姐的确不知道绉、缎、绫、纱、罗、锦、绡、绢都是些啥。就只知道大花、大红的看着喜兴。

    月明但笑不语,大少奶奶低头端详着手里的金簪,嘴角扯了扯。

    印太明白是曼丽这是气不忿才故意挑月明的刺。以前她的确是想让云开和瑟曼丽亲上加亲,可云开一听见瑟曼丽的名字就跳得八丈高。他不愿意,印太也不愿逼他。

    瑟曼丽一心想嫁给云开,结果横空杀出了个兰月明让云开魂不守舍,她心里怎么能不恨。

    印太怜惜她心中苦楚,但又要顾着月明的脸面,左顾右盼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对月明道:老二这匹野马,又不知道跑哪里疯去了,你也不给他上上笼头?

    月明握住印太的手撒娇的摇着:好太太,他为了家里在外面吃了多少苦,您也心疼心疼他,让他顺心的玩一玩。他又不是没分寸的人,哪里需要给他上什么笼头。

    说完又悄悄附在印太耳边悄悄道:我买了几箱rou罐头,本来想分给大家尝尝的,但又惦记他泼水节一过又要去跑货,他经常抱怨没有打尖的地方多数都是睡帐篷吃干粮,我一心疼就又给藏回去了。您要想吃我偷偷给您拿几罐,您别吱声啊!

    听她这股小气劲印太真是哭笑不得,又感动她一心为云开。也悄声回她道:我要是吃得好还想吃那不是挖你的rou了,还是全留给老二吧!

    见婆媳俩说悄悄话瑟曼丽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扬声道:姑姑说得对,二表哥就该好好给他上笼头,他成天赖在暹罗不回来,回来也不知道好好在您跟前尽孝,成天在外面野。

    印太沉默不语,她算是明白儿子也算和瑟曼丽青梅竹马但为什么不喜欢她了。月明别的不敢说,哄她家的老二那是得心应手,。在她面前轻易不说老二的坏话,就算是告状也都是撒娇一般扑进她怀里嚷嚷,二少爷欺负我太太给我做主。

    吃饭的时候娇弱得连碗汤都端不住,哄老二伺候她。还要摆出一副我其实已经吃不下了,但不忍心拂了你的面子,勉强再吃点。

    这番作太女人看着不顺眼,觉得她事精,可男人就最吃这一套。人前给足面子,私底下再飞小白眼,这种情趣那个男人不喜欢?

    瑟曼丽这么一副要兴师问罪的嘴脸,老二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月明也觉得瑟曼丽死蠢、死蠢的。你当人家亲妈的面挑拨她和亲儿子,这不是脑子被门框夹了么?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现在府里最受宠的就是云开和大少爷的儿子,你在人家亲妈面前说他坏话,显得你大义凛然了是吧!

    看着印太面色有些不虞,月明连忙打圆场道:二少爷出去野不带咱们,那咱们也自己去缅宁玩几天,也不带他。

    印太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去昆明他回来找不到你,那脸阴得都快下雨了。他泼水节一过就要走,在家里也呆不了几天了,我要是敢领着你去缅宁玩,他怕是得骑马把你追回来。

    月明朝她眨眨眼:那就也带他一起去,让他帮咱们开车,咱们买了东西就让他拎着,把他当俸小赛使唤。

    印太用手绢捂着嘴笑出声:你这个促狭的。

    谁是促狭的?月明是不是你。云开从屋外进来,听到印太的话笑着问月明。

    见到云开月明便有些不自在,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她站在他面前就跟没穿衣服一样。

    瞧着月明一见他就有些局促,云开心里也是一片涟漪。深深看了一眼月明后笑着问道:你们说什么这么热闹,在院子就听见你们笑。

    大少奶奶笑着凑娶道:月明为了给我们买礼物把钱给花光了,说想吃碗街边的米粉都没钱买,二弟你还不赶快表示表示。

    云开莞尔,解下腰间的钱袋递给月明道:这么可怜,来,艾比给你。

    他这话惹得桐林一众婢女也笑起来了,月明觉得他拿rou麻当有趣,跺跺脚白了他一眼飞快的跑出屋。

    云开把钱袋不紧不慢的系回腰间,对印太道:你们先笑着,我得去哄哄。说完也走了。

    大少奶奶抹着笑出来的眼泪,有些艳羡道:他们两个要能这么一直过日子,倒也有趣。

    印太看了满脸失落的瑟曼丽一眼,摇着扇子轻飘飘道:有些守候不得不服命,那朵花入了爷们的眼还真是说不清。

    云开几步就追上了月明,从后面将她抱了个满怀。月明慌张的挣扎:你干什么?让人看见了。

    云开见四下无人偏头咬了了一下她的耳垂:明天我带你去看马缨花,你早点起。

    月明被他咬得一激灵,伸手掐他勒在腰间的胳膊:你要疯是不是,大庭广众的干什么呢?

    云开被她掐得生疼,松开胳膊道:你是不是螃蟹托生,老是掐我。

    月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表妹不掐你,你找她去呀!

    云开无语,他昨晚都身体力行的证明了一番,她怎么还吃瑟曼丽的醋?拿扇子轻敲她的额头:我真去找你还不得气死,明早我去接你,你别又睡懒觉。

    月明白了他一眼:我起不来,我才不去。说完昂着头转身走了。

    云开没追,只冲着她的背影道:我明早去接你,你要是不起来我就翻你家墙头。

    月明哼了一声,不理他。

    第二天天未亮云开便骑马去了兰宅,眼前大门紧闭,侧耳细听里面的人也不像起床了样子。看着高高的院墙,他后退几步。一个助跑后纵身一跃扒住墙头。脚搭上去一个翻身轻巧的落在院子里。

    睡在大门旁矮房里的小拉祜听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衣服特来不及披,一骨碌翻起抽了床头的长刀,赤着的上身就冲了出来,与刚立起身的云开面面相觑。

    云开正准备拿出土司府少爷的威风让他别多管闲事,就听到窗户拉栓子的声音,他连忙闪到矮屋的侧面紧紧贴着墙。

    拉祜,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小拉祜摇摇头,又比了比手,表示什么都没发现。

    看他手里握着刀,长生以为他已经巡视过一遍了,既然他说没什么发现,长生又放心的关上窗户继续回床上睡觉。

    小拉祜往侧墙看了一眼,扛着刀回屋关上门。云开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心中决定成亲时一定要指明让小拉祜做陪房,这么会看颜色跟俸小赛有得一拼,值得好好培养。

    他知道月明的房间在哪里,顺着院子里那棵粗壮的缅桂花树爬上去。小心翼翼的踩着摇摇欲坠的树枝往前挪。离月明的窗户还有两尺远,实在挪不过去了,掏出口袋里的银元对着窗户掷过去,银元咂到窗棂后又落到院中的石板上丁零当啷。怕再把长生给印出来,他扔了一枚就不敢再扔。只能对着学着鸟叫朝窗户吹口哨。

    吹了好几声都没什么动静,他心里暗暗着急,一下埋怨月明睡得死,一下又担心月明是不是换了房间,别忙活了半天推开窗户的是兰应德,那就尴尬了。

    心里正焦灼着,窗户吱呀一声推开,月明睡得蓬乱的小脑袋露了出来。见他骑在树上,瞠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低声骂道:你大清早作的什么邪?

    云开朝她无声的笑,做了口型让她出来。

    月明也无声道我昨天都说我不去了。

    他朝她眨眨眼:快点,我等你。说完也不等月明反应就迅速滑下树。

    月明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利落的翻墙出去忍不住心里腹诽,既然让我出去你就等一会跟我从大门一起走好了,耍什么帅呀!也不怕被隔壁邻居当成贼。

    腹诽归腹诽,但她心里还是很还是很高兴的。

    轻手轻脚的换上衣服,倒了锡瓶里的水刷了牙、洗了脸。怕他在外面等得急只描了描眉、擦了点口红就出门。

    下楼时蹑手蹑脚,生怕兰应德或者长生突然开门问她起这么早要去哪里?短短的两层楼梯她紧张得手心直出汗。

    来到大门前一点一点的抽出门栓,拉开大门一鼓作气的闪身出去又迅速掩上,怕开门的声影太大引了小拉祜出来查看,他出了门就拔足狂奔,三阶的台阶她一步就跨了下来。

    云开骑着马在她家大门旁的拴马石旁等着她,见她没头没脑的冲过来,连忙放开缰绳,弯腰将她提上马。

    月明坐在他身前急急催促道:快走、快走,我爸爸出来就糟了。

    美人都已经在怀云开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一手控着缰绳,一手搂着她的腰,双腿朝马腹一夹喝了一声驾。

    马儿在还飘着薄雾的街道狂奔起来,清冷的街道回荡着马蹄踏在石板上的脆响。虽然颠簸得有些坐不住,但迎着裹挟湿气的冷风,月明觉得心中有说不出的痛快。

    马驮着两人一路急驰到杜鹃山。阳春三月,山上的大红杜鹃开得如火如荼,山间白雾翻腾,错落在缭绕云雾中的山峰让月明不知道自己是在人间还是在仙境。

    马儿踱步进了杜鹃林,枝粗叶密,繁花压顶,四处弥漫着清甜的杜鹃花香。

    来到一处开阔地,这里只有一棵杜鹃树。虽然孤零零的,但树冠巨大,风一吹满树的花儿便如一只只活了的蝴蝶一般嘛迎风飞舞。

    云开翻身下马,又把月明抱了下来放在杜鹃树下一块一人长的巨石上。又从马鞍的袋子里掏出酒壶和点心放在石面上,和月明肩并肩的坐在一起等后续日出。

    月明早上滴米未进又策马狂奔了一番,腹中早就饥鸣作响,捧了一块点心就啃。云开见她吃得急,给她倒了一杯米酒递到她嘴边,柔声道:先喝一口顺顺,别噎到。

    月明就着他手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虽然口感甜甜的但她还是喝出了淡淡的酒味,惊讶道:平日里我一碰酒你就吹胡子瞪眼,今天怎么让我喝了?

    云开用手指抹掉她嘴角边的点心渣子温声道:山里湿气重,怕冻到你喝一点暖暖。

    说话间,一抹橘红照在两人身上,两人偏头看去,朝阳已经露出半个头,闪着金光从云海里缓缓上升。

    虽然嘴里还嚼着点心,但月明还是觉得眼前的朝阳象一颗巨大的咸蛋黄,还是腌得很好滴油那种。

    把这个想法跟云开分享,云开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道:算了,算了,又不是不知道她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不要指望他能吟出朝阳匿光彩,宿雾犹隐嶂之类的诗了。她还知道形容一下像咸蛋黄已经很好了。总比只会长大了嘴说:好看,真他妈好看,强太多了。

    米酒后颈很强,月明等到不及咸蛋黄全部蹦出来便靠在云开怀里睡着了。等他醒来,咸蛋黄已经刺眼得不能直视了。

    她伏在云开身上,云开则一手搂着她,一手枕在脑后睡得正熟。树上的花瓣敌不过清锋过境,打着旋落在两人身上,落下的花瓣堆叠在石下,幽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