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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箱3
周日的清晨。
厚厚的帘子垂着,卧房还是两人信息素交缠的气息。
美丽的长发青年在软被里拱了拱,发现身边的位置空了,不太情愿地睁开眼。
舒?
在旁边套上衬衫的舒听到呼唤,转过身。时间还早,你怎么醒了。
你要出门么?身边失去的温度令忧忧清醒了许多,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今天是周日。你为什么比我还忙
舒听出哥哥脾气变天的前奏,只能凑过去,耐心解释。是预定好的会议,不是我一个人。他俯身,撩开睡美人脸侧长长的鬓发,在那人的眉骨上轻吻。哥哥乖,再睡会儿。开完会我就会来了。
丝滑的长发仿佛绸缎一样在他指间流动。
忧忧想要发脾气,却实在被弟弟的主动取悦了。哪怕那只是他们从小的习惯。
讨厌的工作。他伸手臂,顺势捞住舒,蛇一样攀附着对方贴上去,回以浓烈交缠的亲吻。搅乱那个人平静的呼吸。
实验就那么有意思么?我要跟你一起去。他忿忿地抱怨。
舒太知道忧忧跟过去会是什么结果。被情欲催动alpha是不会在乎世俗的眼光的。
实验室没有家里舒服,椅子也都很硬。舒只得苦笑。哥,还是在家等我吧。你不知道,上次你被人看到了,组里都谣传什么。
哦,怎么说?
他们舒的脸皮微微发热,有些难以启齿。哥你别生气啊,他们说说我在外面包养了情人。
舒没有想到,哥哥并没有生气,反而伏在自己身上,笑得发颤。
这个玩法,我还没想过。穿着丝绸睡衣的美人立刻进入角色,惺忪地解开自己的领口,然后拉起舒的领带,解开衬衫,修长的手滑了进去。
舒总,我可是很贵的他不管舒错愕的表情,探头含住了舒的耳垂。您这么想走,是不是对我不满意啊?斜睨着对方,眼神妩媚又勾魂。
那就再给我一个机会吧长发美人一边呢喃,一边在对方衣服内游走,绕着敏感地带不轻不重地打圈。这次一定让舒总满意
这种生活,对于忧忧来说是甜蜜,也是煎熬。虽然他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论他们的需求,理想,怎样交错,在一起是他的底线。就像舒从不知道,他的信息素发育,是对弟弟的信息素起反应开始。
忧忧已经习惯了独自承受煎熬和忍耐。
舒睡眠的时候没有防备。忧忧从旁边走过,只能舔舔嘴唇,然后躲在桌后面打抑制剂。他们一日日成长,平稳生活的背面,是无数被忧忧偷偷打空的抑制剂。
即使如此。
舒闻不到信息素,所以也体会不到这种触手可及却不能的痛苦。在这种痛苦中不可自拔的忧忧,有时也会羡慕舒的轻松。日积月累的眷恋和压抑,最终形成无法化解的泥潭。
即使如此,他也从没有想过分离。
我不管。反正你不会喜欢什么人了。忧忧带着情绪断定。所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为什么?舒总要承受忧忧这种没头没尾的情绪。我很喜欢哥哥啊。他天真地像以前一样坦白,试图哄好闹脾气的兄弟。我最喜欢哥哥了。
小时候他这样说,不论忧忧多么生气,都会立刻高兴起来。
那不一样。美丽的兄弟沉下脸色,甩开他。那是不一样的。
舒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不知所措。
是我错了吗?他反问。哥哥,对不起
忧忧美丽的脸上,逐渐浮现一种永远无法痊愈的悲恸。但是相比那些自欺欺人的念头,失去更令他恐慌。
他忽然追过去,紧紧将弟弟抱在怀里。
是你的错。他感觉快要有眼泪流下去,所以抱的更紧。全部,都是你的错。
*
舒刚进入研究所的时候资历浅,还是个Beta,也不擅长游说领导,缺人缺设备,各方面都不受到重视。
忧忧比他更擅长察言观色,转头给他调拨了一笔专款。
这不太好吧。舒挠挠头。他只知道前辈都要熬很久,没设想过这样的方法。
怕什么。你这个项目不是研究儿童用药么,就当慈善了。其实经济方面,忧忧完全愿意和他共享。只不过舒不懂的那些门道,上下同事,反而被忧忧拎着去打点。支持下科研,总比给那些股东拿去度假的好。
后来舒在研究所一直顺利,他做研究似乎确实有一些运气在,加上忧忧给他倾斜的资源,年纪轻轻就做出了不错的成果,收益也十分可观。
到了那个时候,他和忧忧都很忙碌。忧忧也有很多项目要谈,那段时间一直在外考察。有空通话的时候,舒通常都已经躺下了。
舒,还没睡吗,可不可以视频
不可以。舒已经不再好骗,上次视频堪称一场性sao扰。让他短期内对视频界面都心有余悸。早点休息吧哥。我这明天也要开会。
真狠心。忧忧隔着电波嗔道。说点好听的,哥哥在录音呢。
最近项目很关键,同事又塞来几个新手在他这里练习。舒忙起来也不看时间。不过beta最不怕的就是忙碌。
新手的脸他还没记熟,就派发了大量任务。巡视了一圈,他问办公室的小李,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有人喷香水了吗?
有吗?小李困得看人都要重影。那就有吧,什么味的?
味道很淡,像是一种一种花香?舒很少描述这方面,哦对,像是铃兰。
铃兰是什么味道,我没问过
舒摆摆手,很快忘记了这个插曲。小李,记得今晚你有两个报告要交。
组长
铃兰,是一种娇气又倔强的花朵。香味清甜,纤细又幽深,花序像是一串山野草叶间倒垂的铃铛,全植株都有毒性。
连轴工作,一转眼天已经黑了,舒感到头有些昏沉,推开窗户想要通风,结果听到轻巧的敲门声。
那是一个新手来询问报告上的批注。长发的女生等在门口,不断往里张望。
进来。
舒没来得及休息,强打起精神,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坐下。
门开了,淡淡的香味仿佛光晕,一点点移了进来。这是一位女性omega。在这个世界,omega大多早早成家,能走到这里已经十分不易。人们抱着偏见,很少严格要求她。但舒从不管这些,他只公平对待数据。
女孩抱着满页披红的报告来请教。她低着头问候了一声,脸上还挂着笑容。但可以看出她刚刚匆匆补过了妆,眼圈还是红的,应该是哭过了。
哦,铃兰。
女孩的基础cao作有些不规范,舒虽然派了一位前辈去带,可他眼里揉不得沙子,每次看到问题,还是会当面提出来。
实验室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舒的直接,舒从来对事不对人。但女孩从未遭受过这种严苛,每次散会都要闷头哭。别的组看了,也很为女孩委屈。
舒组,有时候也没必要这么较真。午休的时候,隔壁alpha端着咖啡,拍了拍舒的肩膀。omega和你我都不一样,温柔一点吧。
有什么不一样?舒接了第二杯咖啡,他最近时常感到困倦。只要进了我的组,就不能拖累整组的进度,不然对其他人,才是不公平。
alpha还想说什么,看到舒这种冥顽不灵的样子,只感叹了一声Beta啊,拍拍肩走了。
话虽如此,舒并不是一个僵硬的人。他不擅长对付人事,认为前辈的话一定有些道理。
他让那女孩下班后来找他,然后丢给她一摞资料。
组、组长女孩以为自己又是被叫来挨骂的,捧着资料不知所措。
我考虑了一下,你暂停手上的事,从这边开始熟悉。舒坐在办公椅上,背对着她报出页数,上面已经画好了重点,条分缕析,简介而清晰。给你三天时间,够了吧?
够了女孩有些仓皇地点头,一时忘了道谢。
舒交代完了,想叫她离开,又想起下午alpha的话,补充道。有什么地方不懂,可以问前辈,或者找我。
好的,谢谢组长。
女孩深深鞠了一躬,抱着资料离开。
舒没有看错人。那女孩发奋努力,终于一点点追平了进度。组里也不再那她当做珍贵娇弱的omega开玩笑,一切如常。
其他组看了,都说舒暴政统治了整个组,组员都变成了粗暴的工作狂。
嗯,做得不错。
女孩仰着头,终于听到组长吐出一句吝啬的好评。对于这位严酷的beta而言,这就是很好的评价。
她不禁笑了,于是那股清甜的铃兰花香也明显起来。那是一种洁白芬芳,又坚韧的小花。
组长,报告也弄完了,今天一起去庆祝一下吧!组里气氛很喜庆,有人起哄。
今天?舒已经忙碌了多日,没有回家。忧忧一直出差,他对住在什么环境并不挑剔。我不太能喝酒
那就去吃点串,我知道附近有家夜宵很不错。组员们摩拳擦掌,发出一口恶气,软磨硬泡将舒拖去了。
在实验室军令如山的组长,坐在十几人的餐桌前,木讷得仿佛一个嘉宾。不过学生们总能自己找到乐子,并不太需要他参与。
饮料推来推去,他错喝了半杯啤酒,很快感觉脸上热了起来,晕乎乎的。小菜也没有什么胃口。
吵闹声中,那种铃兰的香味近了,于是舒感觉头更加昏沉。
组组长。女孩见他身边没有人,鼓起勇气来敬酒。这些天多谢您的指导。
组长似乎与平时有些区别,他的眼瞳是一种深灰色,此时却泛着一种流动的光亮。光亮的中心转到女孩脸上,令她的呼吸有些停止。
没什么,应该的。
年轻的组长淡淡地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举杯的瞬间,女孩发现组长的脖颈其实有很好看的线条。
喝得半醉的同事们歪倒着,唱着走掉的歌曲。女孩回头,发现自己的作为已经被占了。
这里没人。舒看出女孩的窘迫,随意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女孩低着头坐下了。
过去她一直惧怕舒,但是今晚自饮自酌的舒仿佛有什么很不一样,引发了她另一种跃动的害怕。
最终她还是挨着坐下,于是一股清淡的,几乎难以辨认的雪杉和清洁的气息传了过来。
女孩没有吃饱,桌上都是下酒菜。舒看了,便将没拆封的果仁包推给她。
女孩谢过,打开来吃了,最后剩下了几颗杏仁。
不喜欢吃杏仁?
也不是,主要对杏仁过敏。
舒喝过酒,就会变得多话。因此忧忧严禁他在外面沾酒。女孩从未和他这样轻松地聊过,不知不觉也放松了些。
对了,我一直想问舒的视线一阵清晰一阵模糊,那种晕眩的感觉又来了。你是不是用香水?
香水?没有啊。女孩有些疑惑。
然后他们也没有说话,直到舒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
电话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忧忧的嗔怪。舒,今天是我回来的日子,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舒轻轻打了个嗝。有个庆功会人很多你要不要来?
忧忧立刻听出他喝酒了,才会变得活泼,语调也冷了下来。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舒挂了电话。女孩有些好奇地看他。
您您要回去了?
是,一会儿有人来接。
或许是酒,灯光,和管他什么的原因,女孩也觉得有些脸热,忽然大胆地问了一句。这么关心您,是家人还是爱人呢?
呃,是家人。舒不假思索。
所有的噪音都在继续,女孩的手在餐桌下握紧。那那您还没有配对么?
舒用昏沉的脑子思考了一下,不知道女孩所指的是ao类型的标记配对,还是单纯的情侣关系。
铃兰的香味更加清晰了。
没有。他下意识回答了前者。beta和alpha、omega不同,没有永久的配对。
*
忧忧接他回来,发了一顿不小的脾气。
舒喝了酒,脾气也不小,没有哄哥哥,先去洗了澡。
没想到,刚洗完却被忧忧闯进来,赤裸地按在了浴缸里。两人没有对话,在湿滑的浴缸里扭斗,溅起噼啪的水声,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起来。
结果忧忧一边压着他,一边脱去衣服,仔细查阅对方身上每一寸气息,然后狠狠地啃咬起来。浴室的蒸汽里很快弥漫起两人的信息素。
酒意上头的舒也不含糊,仰头对着哥哥的脖颈也是一口,倒是让忧忧有些发愣。
暂别一个月,忧忧已经想得发疯。他临走还偷走了舒的衣物作为慰藉,仍然是饮鸩止渴。他们在浴室里冲撞了数次,又移回卧室,忧忧不知疲倦地交缠了大半宿。
舒后半夜累得昏睡过去,醒来才发现他们身体还连着,并且自己枕着忧忧的胳膊。
他想要悄悄抽出身体,却因为生殖环和生殖腔的构造,反而咬合更紧,还带出一段羞耻的液体。
早安,舒。
这一番动作,也惊醒了忧忧。忧忧无意识地按住弟弟的腰腹,条件反射地抽动了几下。
水渍声更加清晰。舒羞得几乎要躲进被子里。
哥放放开我
不放。忧忧还没有睁眼,将侧脸在对方光裸的背脊上蹭了蹭。一个月真是太可怕了。我每天都睡不好。舒有没有想我?他缓慢地抽送身体,自问自答。我好想舒。每天每分每秒,都好想。
嗯,我也想你。
忧忧知道舒肯定没日没夜扑在他的实验室。但是得到这句回答,他还是甜蜜地笑了。
我不要出差了。他咬牙道。一个人,一点意思都没有或者,舒下次和我一起去吧,我知道那边的海滩很不错
舒已经非常懂得,忧忧所谓的很不错,通常就是做那事儿很不错。忧忧知道他脸皮薄,常挑偏僻的地方带他度假,然后和他像普通情侣一样握着手,拥抱,亲吻,再末日到来一般进入他体内。
这样胶着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
醒醒。舒推动那人的胸膛。该起床了。
酒醒以后,舒也忘记了庆功会的小插曲。omega女孩已经合格,不再需要他的单独指导。
一切仿佛回到了过去的轨迹。但舒的睡眠却每况愈下。
就像他小时候弄丢行李箱一样。似乎中有人在问他,你们之间,是兄弟,还是情侣?
他想要回答兄弟,嘴却像被胶带封住,怎么也发不出声。胶带渐渐变成一条花纹艳丽的毒蛇,一圈圈缠住他的颈项,然后趴在他的后颈吐信。
梦里还会有淡淡的花香,有时候是铃兰,有时候是茉莉,有时是栀子它们无一不是芬芳的白花,散发着清净又馥郁的清甜。可是他一旦去追寻那股香味,毒蛇就会突然张开口,咬穿他的脖颈。
他冷汗淋漓地醒来。
后颈传来细微的痒和痛。
怎么了舒做噩梦了吗?
忧忧呢喃着,伸过手臂,将他更近地抱在怀里。忧忧知道舒最近总是半夜惊醒,变得也容易醒来。
但舒并没有得到安慰。缠紧他的手臂仿佛梦里的毒蛇,时刻用猩红的眼眸盯着他,等待致命一击的时机。
精神不济,让他无法继续高强度的项目。他给组里几个比较上进的人写了推荐信,也包括那个女孩,她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女孩平静地看着他,扫了一眼推荐信。哦,是在J市啊。她轻轻地说。谢谢组长。
舒记得那天窗外的叶子簌簌地落下。
*
送走了女孩,他下意识觉得轻松了些,噩梦也没有那么频繁。但他心里某处仍然觉得不踏实。
忧忧不明所以,将这一切都怪罪给他的工作,只想带他出去度假。
舒知道有一些非议正在忧忧身边滋生。真的也好,政敌的攻讦也罢,这样优秀的alpha却一直没有匹配的omega,是不争的事实。当然忧忧的心腹都知道舒的存在和他们的关系。可是忧忧的地位越高,他的游戏就越危险。
这也成为新的焦虑来源。忧忧必然花费了一番手腕,才平息那些流言,特别是不惊扰到谨小慎微的beta舒。
舒却觉得,这里面也有他的责任。虽然每次他想和忧忧谈论omega的问题,都会被搪塞过去。
有时他觉得忧忧也掩藏着无法化解的怨念和渴求。舒不能理解,他只能用他的身体尽力去满足对方。
可他无法欺骗自己。他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说他这样将错就错是错的,说他们这样纠缠不清也是错的。
他是一个天生残缺的beta,而忧忧是万人瞩目,万众期待的alpha。他其实无所谓自己如何,却不能忍受忧忧因此而受到委屈。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是如此。
就像他弄丢旅行箱时一样,不论如何,他一定要辩白。
舒推掉了一些工作,约了医生长期检测。
除了睡眠,他还有其他的疑虑。但普通的监测并没有突出结果。
舒先生,您的身体大体正常。睡眠不良主要是精神压力。不过有件事,您或许会感兴趣。
医生将报告递给他。
您的性别一直被断定为beta,从各项指标上来说没有问题。但是最近的监测发现您的信息素如果从类型来看,其实更接近alpha,只是腺体发育异常,只有beta的水平。所以您的大脑发育非常稳定,很少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医生又抽出另一张单子。另外,基于这个推论我们做了进一步测试,您可能会对omega,特别是女性omega的信息素有所反应。好消息是您可能有能力使对方受孕。坏消息是,达到发情几率很低,比普通的beta和omega配对还要低。
舒并没太听懂这些说法,谢过了医生。
当晚忧忧约他去江畔一家酒店晚餐。来接的人已经到了。
忧忧选址从来很雅致。餐厅地段很高,可以俯瞰周围江景。
你想吃什么?
舒想着医生的诊断,点餐从来是忧忧的任务。
随你。
对信息素有反应是什么意思?还要女性omega
舒在手上转着餐叉,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有铃兰味道的女孩。
餐叉从他手上滑落。
原来,那真的不是香水。
忧忧包场,所以这边的餐厅显得尤其冷清。服务员无声走过来,帮他更换落地的餐叉。
正餐和饮料都点好了,你想要什么甜点?忧忧撑着下颌,杏仁蛋糕怎么样?
杏仁?不要杏仁。
正看着江景的舒突然回答。
忧忧微微挑了下眉,将那一个项目划掉。
食物精美,环境优美,一切都无可挑剔。但舒却有些食不知味。
怎么了舒,不喜欢这里么?
啊?没有。舒盯着精致的餐盘眨眼。这里很好,只是今天有些乏了。
忧忧没有犹豫,立刻放下刀叉。乏了那就不吃了,我们回去。
他们裹着围巾,信步往回走。
其实忧忧并没有面上表现得那么轻松。他暗地里调查过研究所的事,但结果没有任何异常变动。人事和项目方面一切都顺利,也没有过分亲密的接触。
一对情侣拉着手,一边争论明天谁去买菜,一边闹着从他们身边跑过去。
舒下意识地止步了。
舒,怎么了?忧忧拉住他。在想什么?我今天已经喊了你几次。
对不起,我在想一件事。舒深呼吸了几口,在迷离的江景上形成淡淡的雾气。哥,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长发的美丽青年挑眉,眉眼已经带了几分冷峻。
哥,我们是兄弟。舒一点点对上他的视线。兄弟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怎样?忧忧紧紧扣住他的下颌,逼近他。不可以接吻?不可以拥抱?不可以发生性关系?他直白而讽刺地说。舒,我们已经这样六年了。你不会是最近才想到的吧。
哥可是,可是那样是不对的。舒冒着冷汗,咬牙继续。这已经耗尽了beta的所有勇气。你是优秀的alpha,应该和omega孕育后代
说了多少次,我对omega没有兴趣。忧忧冷冷地打断他。我对亲近别人,没有一点兴趣!
但,但你是alpha。舒想起腺体缺陷的自己,仍然会被信息素支配的状况。对于beta而言,那是一个全新的,蛮荒的世界。你会受到omega的吸引
舒,那些我都说过很多次了,我们的标记频率,根本不会有这种问题。在这方面,我甚至比你还要稳定。忧忧忽然停顿了一下。舒,你今天不对劲。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昏黄的路灯下,灰眼的年轻人隔着雾气相望。
哥哥,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分开来生活了。
*
忧忧人生第一次,被深深地刺痛了。而且是被他无比信赖和眷恋的最亲近的人。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夜色下的美人艳丽地笑了,他的笑有种惊心动魄的危险。舒,你今天生病了,我们回去休息。
他和之前一样去拉舒的手臂,却用上了力气。
哥哥,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早就清楚你比我还要清楚!舒恳求道。你知道我不可能喜欢alpha。我没有办法做你的伴侣
忧忧用急躁的吻封住了他的话,然后用指腹轻擦对方有些红肿的嘴唇,淡淡道。那又怎么样,我们现在不是很好,我们都很习惯这种生活,也很喜欢彼此的身体。说到这里他咬了一下舒的耳垂。这就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概没有意义。
那不一样!舒奋力挣脱。他的确想过,随遇而安或许是最轻松的选择。但是那个女孩的事让他后怕。即使那天,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可那种昏沉的感觉和香味让他反常。
在忧忧无时无刻想念着的时候,他的世界一切如常,甚至可以专心扑在任何其他的事情上。
最讽刺的是,通过那个女孩,他竟然有一些理解了忧忧对自己的感情,也彻底理解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不论是质还是量,永远都不是对等的。
再想起杏仁那个细节,舒感觉自己已经是个背叛者。
河风吹得他们已经麻木。
哥,其实分开也没有什么。我们还是兄弟。逢年过节,还可以走动
这种生分的描述,令忧忧彻底寒心。你说分开也没有什么?原来原来这么多年过来你就是这样想的?舒,你当我是什么!
哥,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舒望着对方,目光颤动。可是,你不是我的爱人。我努力过了,但是做不到。我欺骗不了自己。我也不想你继续欺骗你自己。他拉着忧忧的手,哥哥,你应当被人全心全意地爱着,而不是和我纠缠。像像我这样的人,和你走在一起,对你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一切有仿佛回到了最初的那个事件。
忧忧已经用自己的牺牲平定了所有的局面,但舒却不能接受。舒无法自欺欺人,错误会不分昼夜地打击他。
他害怕他的哥哥受到委屈。哪怕是因为他,也不行。
于是他们陷入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一场冷战。
舒从忧忧的卧室搬出来,或者干脆睡在办公室,废寝忘食地工作,也不再理会疯狂震动的手机。
忧忧的暴虐彻底失去了约束。他消瘦了许多,令人忌惮。对也舒冷言冷语,或者干脆不理,毫无预兆地砸掉家里的东西。特别是他和舒一起买的东西,他看着都不顺眼。
可是这么多年的生活根本拆不开,他们的标记早就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而舒睡在实验室,半夜还会被手机震动惊醒。
忧忧大概喝了酒,醒过来发现舒不在房间里,急得给他打了十多个电话。
舒,你在哪里?你没有事吧,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忧忧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有一瞬间,舒几乎就要心软了。可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这是他犯的错,他不能再逃避。
哥哥,我在值班。他的声音在死寂的研究所响起,周围只有闪烁的机器。我今晚不回来。你早点睡
而另一边根本不听他说完,狠狠地摔了电话,隐约传出那人的怒吼。你有种,就永远不要回来!
舒掐灭电话。手机的反光照在他脸上,十分刺痛。
忧忧的心思瞬息万变,总是从一个极端突然换到另一个极端。
舒很清楚哥哥一直是高傲的,从小到大,不论什么原因,哥哥一旦生气了,绝不是首先低头的那一个。
舒只能请假,挑工作日回家收拾行李,却没想到推开门,忧忧根本没有出去,就睡在沙发上。茶几上堆着一排烈酒。
忧忧虽然是享乐主义,但平时除了执着于标记舒,其他都十分自律。俊美和风度,都是他的资本。
舒心里不是滋味。他预想过他们都要适应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忧忧的表现如此激烈和决绝。
他拉过一条毯子,轻轻盖在哥哥身上。然后转身去自己房间收拾重要的东西。
刚推开门,就听到背后有人声。
你去哪里。
忧忧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舒背脊一僵,也不知该不该回头。我来收拾东西。
他推着一个小小的,银色的行李箱。因为怕吵醒忧忧,进门以后还抱在怀里。
忧忧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将毯子抖落在地。他的表情没有最初那么暴戾,却有种不动声色的阴郁。
这是我的毯子。忧忧冷冷地说。你进来,不要动我的东西。说完,忧忧昂头背对他走开,还不忘在毯子上踩了一脚,然后走进卧室,大声甩上门。震动之大,仿佛隔着墙在舒的脸色甩了一道耳光似的。
舒几乎是逃进自己房间的。他用背抵着门,抱着箱子,深深地喘息。
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曾经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哥哥。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几年前忧忧一时兴起,买回来一盆兰花。忧忧对照顾东西并不在行,更没有心情。反正死了还可以买新的。所以平时都是舒在打点。几年来,兰花在明亮的客厅已经非常丰茂。
他们在那盆娇气又文雅的花朵前,一起吃过许多茶饭,花期甚至拍过合影。
舒每次回来,也下意识地照看一下。没有每日的细心照顾,兰花草很快没了精神,恹恹的,维持着一种半死不活的边缘状态。
可是当舒去提水壶的时候,却被忧忧挡在水池前。
这是我的花,不是你的。忧忧抱着胳膊宣布。你没有权力照看他。
舒咬了咬嘴唇。他是个物欲淡薄的人,但是对于照料了许久的生命,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哥,那就拜托你浇水
可惜他的这种在意,立刻被忧忧察觉了。
我想怎么处理,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指点。忧忧尖刻地说。放下水壶,不然我立刻连着花盆扔出去。
忧忧的威胁奏效了。
等到舒这次回来,那盆兰草已经彻底枯萎,仿佛一颗枯黄的头颅,悬在旧日的位置。
虽然也有保洁来打扫,却没有人敢动这个战利品。舒知道,这就和悬在城门,被处死的俘虏一样,是来震慑他的。
舒已经不敢再看家里的任何细节。他知道,这么多年的他用心浇注的一切,忧忧都会毫不留情地撕毁给他看。
就像他毫不留情地,毁掉了忧忧本已拥有的幸福。
舒有用的个人物品其实也少。他仍有工作和积蓄。所以日常用品基本没动,只带走一些文件。
但整理文件也十分劳神。打包完天已经黑了。他合上了行李箱,推到客厅,临走又忽然看到茶几上相框。
相框里,是他们兄弟的合影。
他犹豫了一下,仿佛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地,去那那个相框。
放下。
舒被吓得一激灵。果不其然,那颀长的人影正倚在一边,刻薄地看着他。
哥
那天,我和你做过很多次,忧忧仿佛一个发现猎物上钩的猎手。你脖子上还有痕迹呢。你为什么还要?你不是觉得很恶心么?
可,可是舒已经快要哭出来。对于忧忧的这种逼迫,他丝毫没有反击之力。忧忧之所以如此眷恋他,也是因为这个兄弟对他从不设防。
好吧,你可以拿走。不过那里面有我的照片。忧忧仿佛施舍一般,居高临下地说。你只可以拿走你的那部分。忧忧丢过去一把剪刀,恶毒地笑了。剪开来。
舒垂着头,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什么,他没有回答,只是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捞起风衣,然后缓慢地在衣兜里寻找。
你做什么。忧忧不再斜倚着,直起身来。
舒仍然没有回答,只专心于手头的事情。然后终于他摸到了一串钥匙环,钥匙环已经老旧了,上面还挂着一串金属的数字,已经磨损的很厉害。
舒将上面的大小钥匙退下来,信箱,储藏间,车库,保险箱所有的钥匙,曾经都是一式两份。
还给你。舒将那些钥匙一字排开,只取走了研究所的钥匙。最后他将空心的圆环,和数字吊坠也摆在桌上。我我算不清楚,这些就都还给你。
忧忧怔怔地看着那个吊坠,那上面的数字是他们的生日。这个数字吊坠,他们兄弟都有一模一样的。还是他们高中时,两个人一起买给对方的生日礼物。
在忧忧眼里,这是他们从母体分离的日子,也是他们开始相遇的日子。
这样,可以了吗?舒仿佛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什么都不在乎,人就会轻松。我可以走了吗?
毫无征兆地,忧忧拾起边上的剪刀,狠狠戳在行李箱表面,划过长长的一道。因为用力太大,一道血迹顺着刀刃淌下来。
你做梦。
长发美人仿佛毒蛇一般,艳丽地笑了。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他直勾勾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舒,将艳红血迹抹在嘴唇上。全部,都是我的。
舒被发狂的兄弟吓得大惊失色,只得丢下箱子,推开门夺路而逃。
舒开始了东躲西藏的生活。
有时候他下班会发现一些不明的车辆停在研究所门口。有几次他都是翻了研究所的紧急逃生通道,从外墙一点点爬下去。
他也换了手机卡。将旧卡存在办公室。但是只要他用实名注册什么,那些跟踪者就如跗骨之蛆,永不断绝。
但忧忧不会亲自前来。舒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因为在他们之间,忧忧是不会屈尊亲自前来请求的。
舒永远是道歉,安慰,哄着他的角色。他们都习惯了太久。但舒也开始反思,也许就是他的纵容,给了对方错觉。
这是一场身心俱疲的拉锯战。没有人是赢家。
毕竟有一点,舒说的是真心话,不论如何,忧忧都是这世上他最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