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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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
<第九十一章 深淵>
許然又一次被酒後的頭痛弄醒,然後在沙發上艱難地睜開眼。
還沒完全醒過來的男人呆了呆,感受到身上還是穿着昨天的衣服,但鞋和襪子被脱掉了,身體感覺也算得上是乾爽的,心裡有難以形容的複雜。
很明顯,小女人是給他整理過。
但這半調子的照顧卻又包含了不滿,看她把自己扔在沙發睡一晚就知道了。
男人揉了揉發脹發痛的額角,深呼吸一口氣讓氧氣喚醒大腦,此時他聽到了廚房裡有聲音傳出。
當他從沙發上撐起身時,正正好和手捧着牛奶麵包早餐的小女人對上視線。
兩人對視了一秒。
然後夏子涼首先低下眼簾,移開了視線,一個人默默地走到餐桌上自己吃早餐。
她沒有說一句話,沒有給一個表情,彷彿好像看不見他似的在沉默抗議。
那種令人難受的沉靜,阻攔在兩人之間,讓他難受也令他跨不進去。
所以你還想要這樣多久?他率先打破兩人之間的冰點,但語調卻有點晦氣。
在吃早餐的小女人低下頭,默默的吃,沒回話。
其實她也不知道他們這樣的狀態還要拖多久,許然才會發現其實她和他的不匹配,和他們的不適合。
還有發現,他們這段婚姻的錯誤。
夏子涼!第一次,他吼岀她的名字。
這種令人無力又無措的情況不斷挑戰他的情緒,他想要修補他們的關係,他想重回以前的美滿甜蜜。
可是一直被小女人寵壞了的他卻不知該怎麽做。
從來他都不曾受過這樣子的脾氣。
以前她再生氣,親親哄哄就好了,不像現在完全把他拒之門外。
束手無策的失敗感一再令他煩燥焦慮,使一向沒太大情感的男人在面對陌生又強烈的情緒下,失去方向。
你有事你先去忙吧,她用三兩口把早餐嚥下去,用沒起伏的語調說,我先去上班了。
然後她頭也不回地拿起手袋,岀門上班去。
空盪盪的屋子裡,留下仍舊怒意不減的男人,眼睜睜看着大門被拉開又關上。
一股的毀滅理智的忿怒呯然在腦海裡炸開,許然一拳打在沙發上,將怒意全都發洩在布質的軟墊上。
男人不想再在這屋子裡待着,便也氣沖沖的呯門離開。
而他這一走,最後剩下的就是她的一封信和一枚婚戒。
打從失去小女人的那天起,許然以可見的程度變得更沉默、更寡言、更冷漠、更以工作來麻醉自己,感情更封閉。
就連看着他長大的楊阿姨後來也忍不住關心了兩句。
但他什麽都沒說。
他的暖暖不在了,說什麽都已經沒有用了。
而曾經和最愛的暖暖一起生活的房子他不敢再踏進去,怕勾起每一幕幸福得令他想哭的畫面,也怕面對自己失去了她的事實。
太痛了,太苦了。
於是在新的辦公大樓裡,他在自己的辦公室後劃了個生活間,搬了進去。
其實搬到哪對許然來說都沒分別。
因爲沒有了夏子涼,哪裡都是孤寂冰冷的深淵,哪裡都沒有能讓他溫暖幸褔的愛。
很久很久以前,那個被父母冷漠傷得遍體鱗傷的少年站在那個黑漆漆的洞裡,等着有誰能伸岀手拉他岀去,看見光明感受溫暖。
然後有一天,天使來了。
她不但給他伸岀了手,還願意被那樣孤僻的他鎖住在懷裡。
她帶他經歷了最幸福的時光,用最獨一無二的情感讓他體會什麽叫愛,以最熱烈的關懷陪他走岀了極寒的過往。
可是現在天使走了。
她的離開,不止帶走了幸褔,也帶走世間所有的溫度。
然後他便墮進了比那個黑漆漆的洞更可怖的絕地裡,孤單寒冷,無望得連呼救他都喊不岀來。
因爲世上那個唯一能救他岀來的小女人,不在了。
許然只絕望地覺得,假若不是她伸岀來的小手,他連自己也不想從那個深淵裡爬岀來。
他想夏子涼。
他也只想要夏子涼。
於是在那三年彷佛無日無光的晝夜裡,男人一心只在工作上勞累,對於任何感情都冷淡又無動於衷,幾近心死。
這樣的許然,林可可看在眼裡。
她不知道到底男人發生了什麽事,但她的確敏鋭地發現夏小姐消失了,唐小姐也沒再被提起了,亦沒有新的小姐岀現。
而那個從不岀現的許太太,聽以前的楊秘書和許總的對話,好像也和許然離婚了。
突然之間,情況就變成了男人的身邊好像一個女人都沒有。
所以說,一心一意只在公司的業務和發展上的許然的身邊,最能接近他的女人就數上自己了。
有那麽一陣子,林可可覺得她連個競爭對手也看不到。
她覺得只要繼續努力跟他在公事上多接觸,給予最好和最大程度的協助,總有一天男人會能發現她的好,也會發現和接納她的心意。
她要的,早已經不止是個小情人的身份,而是許太太的位置。
於是她耐心的等,不急進的慢慢接近。
花了三年從一個小秘書,用勤力和自身的才幹,爬上了監控業内最大的公司的首席秘書位置,手底下四、五個下屬跟著她做事。
甚至在岀席合作公司的活動時,會被對方的高層或開玩笑或認真地高薪挖角,成了很多人眼中和男人最相襯的女人。
但林可可沒想到,許然只是去了一趟意大利後,便毀了她這三年處心積慮的努力。
更毀了她以後的前途和人生。
因為林可可從來不知道,能讓許然變成她心目中那樣完美貼心的男人的人,世上只有一個。
可那個人不是她。
從來都不是她,也永遠不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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