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新皇登基

    正月二十日，依照我大涼國曆，今日是百中選一的黃道吉日，也將是大涼國的新任皇帝朱玟的登基日。

    依循舊例，午夜一過，大涼國的神算師伶仃子便派遣門徒送來四句籤言，我接過手後小心翼翼地打開這個以紅色絨布包裹的籤詩盒，拿出籤詩來朗讀，其詩曰：激流勇進氣象新，於今攀高正當時，馬踏尋春需得伴，百毒鮮花忌用舌。

    真是一首好玄的籤詩啊，我看也看不懂。但神算師既是國之重器，他送來的籤詩誰敢輕忽？日後再來好好研究研究這幾句詩。

    登基日的一大清早，盤踞在紫華宮上空的那群象徵喜慶的黃雀鳥兒正沿著琉璃屋簷間不斷展翅來回飛翔，叫聲唧唧，真是個吉兆。宮前廣場的人潮更是熙來攘往、穿梭不已，不管是宮女、太監或朝臣，每個人看起來皆是忙碌興奮無比。

    我誠惶誠恐的跟隨主子在養心殿內沐浴齋戒，準備參加新皇帝登基大典。沐浴完，為怕耽誤吉辰我和主子等人立即整裝出發，一行人走出養心殿準備前往紫華宮，誰知才出大門轉過一道長廊，就看見丞相吳國正已迎面走來，現在是甚麼情形？你這老傢伙是在這裡堵人的嗎？

    吳國正見到主子來，隨即拱手拜個萬福，滿臉堆笑的說：

    「陛下，今天是你登基的大好日子，良時吉辰已到，請儘快換上龍袍吧，準備參加登基大典，文武百官都在外頭等著呢。」

    整個皇宮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他。你這老小子笑屁啊？不是才死了先皇嗎，你笑個春啊？何況，跟皇上講話是這種口氣嗎？你這死老頭，依老賣老，看我以後怎麼修理你！

    主子似乎也察覺到他言詞間隱約透露出的不敬，只冷笑的答應了一聲：「好。」

    隨後立即進入紫華宮內的寢宮換上了龍袍，我則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幫他戴好皇冠，再隨著吳丞相前往舉辦登基大典之處。當我們走在宮前大道上，只見兩旁的文武百官與宮女侍衛們早整整齊齊地排成兩列恭敬相迎。走了半天來到了天壇，爬上九十九個臺階，來到祭壇上。此時我抬頭四望，看著下面跪成一片的文武百官們，我的胸口突然覺得有點悶，幾乎快揣不過氣來，心想：從今天起他們的性命，甚至大涼帝國的命運，就要掌握在咱家主子的手上了。

    同時間我望向主子，卻發現主子的臉孔以前所見的姿態嚴肅了起來，他先吸口大氣，然後緩緩吐出，彷佛他肩上也有著千斤重擔般，也同樣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片刻後主子從相國的手中接過傳國玉璽，轉身對著台下眾人大聲說：「諸位愛卿，天下臣民，今日朕在此感謝上蒼與......」

    主子照本宣科的朗讀了七八分鐘，接著率領眾人祭天拜地，又折騰了一整個上午，儀式才終於完成。

    順利舉辦完了吾皇登基大典。晚間，便在紫華宮前轟然擺起了幾百桌酒席宴請群臣，席間文武百官們逐一的向前畢恭畢敬的對著主子敬酒，並口口聲聲對著陛下高呼萬歲不絕。主子臉上盡現得意之色，但我心中十分明白，單靠殿上這群酒色昏庸之徒，主子的天下怎可能長治久安呢？

    不過當上皇帝排場就是不一樣，滿場的舞女搖曳生姿，一片歌舞昇華。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瓊漿玉液。文武大臣情緒皆高昂無比，又敬又拜，足足鬧騰了一整晚，眼看殿外的月光斜倚，夜深了，於是總管華公公對我使了個臉色，我會意的走到主子跟前說：

    「皇上，咱們今日一早便起床籌辦慶典，現已深夜，皇上您肯定累了，是否該回宮去歇息了？」

    「耶！不累！不累！今日乃舉國歡騰之日，我還要與大臣們乾杯呢，不如今晚咱君臣們徹夜同歡吧。哈！哈！哈！」眾臣隨即大聲歡呼響應。

    見他興致仍然這麼高，我也就不再催促，以免掃興。

    但一旁的吳丞相聽完只微微笑了一聲，低頭再泯了一口酒後抬頭對著主子大聲說了句：

    「新皇甫登基，此刻正是國務最繁忙之際，微臣以為皇上萬萬不可沉溺於酒色之中啊。」可惡，這老傢伙說話時居然連站都沒站起來。我勸皇上，是擔心皇上龍體是否過分勞累？而這老傢伙則是直接當眾訓起皇上來，真是該死的老頭！這是甚麼場合？是皇帝在大宴群臣。你這老頭倒像是老子在教訓兒子一樣。

    聽完了吳國正這番話，主子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展開笑容對著滿朝大臣說：

    「無妨，各位愛卿，來，朕為今日大喜之事再敬諸位一大杯。」

    說完轉頭看著我，眼神無比冷酷。我當然知道他在傳遞甚麼訊息，他要我立即：斬殺這個死老頭！但今日是新皇登基日，也是黃道吉日，血濺七步的畫面恐怕有點不適合。當我腦袋還在想著這件事情時，卻發現早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那個吳國正的頭顱已經落地，叮叮咚咚地往殿外方向滾落而去。噴出的鮮血幾乎有三尺高。

    這難道這座宮廷大院裡還有人比我更瞭解主子的心思？當然沒有。因為斬殺吳國正的人正是主子自己。回答完吳國正的話，他回頭冷冷看了我一眼，之後隨即拔出腰間配劍往席下奔去，我看見他手起劍落，說時遲那時快，吳國正這死老頭的死人頭已經應聲而落了。他把吳國正頭顱砍下後再重重的上前補踹了一腳，死人頭便筆直的往殿外滾去。

    「諸位愛卿，你們當中還有誰要勸朕的嗎？」

    說完話他瀟灑地還劍入鞘，回身緩步上階，再從容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因事出突然，偌大的宮殿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空氣更彷彿已經凝結了一般。原本響得都快可以震碎屋瓦的喧鬧聲，現在靜得幾乎連一根針掉落都能聽得見。